丈夫昨夜不归宿

□文/晓虹

“喂，喂——瑞莉吗？告诉你件要紧的事，昨天晚上我在阳光酒店唱完卡拉OK，下电梯时碰见你老公和一个好靓的小姐在一起噢，都快十二点了，我想那么晚……我是好心告诉你。”

“啊！和一个好靓的小姐？”瑞莉愣了几秒钟很快镇静下来说：“你看错了吧，我老公昨天整个晚上都在家，根本没出过门。”她哆嗦着嘴唇，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

一阵天旋地转，瑞莉瘫坐在转椅上无法继续工作。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替丈夫遮掩，事实上丈夫昨晚一夜未归，说是去了成都。这时，她想哭，不敢；想诉说，又觉得不妥，现代都市人哪有心情听别人的苦经，况且，这种事在现代人眼里，不值得大惊小怪。

天已经黑了，瑞莉还在街头徘徊。她不想回家，脑子乱极了，想了很多很多。想当年，虽然工资低，孩子小，生活条件差一些，但那时，他那双眼睛里，满满登登的全是情意；现在呢，经济条件好多了，他还常送些价值不菲的礼物给自己，生日祝贺、结婚纪念也搞得有声有色，场面上总是亲热而不失尊重地介绍：这是我的太太……。这些，现在仔细琢磨起来，感到是做给别人看的成分还多一些，如今竟发展到了……可耻啊，堕落啊，我瑞莉可不是好欺负的，往我眼里揉沙子。瑞莉此刻冲动地想：现在回家，先给他一个耳朵，问问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这个家，然后离婚、离婚！要闹得他声名狼藉，然后自己就去死。

瑞莉推开了玻璃门，进入药店。“小姐，想买什么药？有新到的绞股蓝、金牡蛎，噢，请随意看看。”店小姐十分殷勤。

其实，瑞莉心里很紧张。她怕被店小姐识破，单独一个人，一脸的沮丧，在黑暗里来买一瓶安定，不定是……但店小姐似乎什么也没看出来，十分爽快地买了一瓶安定药给她，还向她推荐另一种糖衣片、一板一板的舒乐安定。瑞莉听了在心里骂：自私、冷漠的都市人，唉，快打烊了，多一桩生意做也不错了啊，哈哈哈。瑞莉继续在黑黑的树荫下往前踱着，灯火通明的磁带铺子里正起劲地唱着：“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下的娃娃想妈妈……”突然，她想起了7岁的女儿盈盈，心马上灰了大半，斗争啊，自杀啊的勇气一下子仿佛都泄尽了。

等瑞莉渐渐冷静下来，才感到自己面临的问题的严重和棘手：是追求一份忠贞无瑕的爱，还是玉成一个现成安逸的家？是做一个失败的女人，还是当个愚蠢的妻子？思索着，困惑着，彷徨着，看来玉碎要付出玉碎的代价，瓦全自有瓦全的苦衷。

重庆的夜，霓虹闪烁，火树银花。瑞莉此刻感到又饿又乏。环视前后左右，林立的高楼中，能向自己打开的门呢，却只有一扇，那是自己的家；熙熙攘攘的人海中，来往只有两个，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女儿。那个第三者是单数还是复数，丈夫是偶尔春风一度还是经常的逢场作戏？暂且留明再想吧，这现代都市人的孤独感似乎比爱人的不忠更难以忍受。

自家门口，瑞莉刚刚掏钥匙，女儿已打开了门跳过去抱住她的一条腿，丈夫心铭呢，看样子是刚冲完凉，赤身穿着件浴袍，湿淋淋的头发下，还是那张英俊而熟悉的脸，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三十岁的男人独有的成熟魅力。此刻他正抓住瑞莉的肩说：“上哪儿去了？骑摩托车出去找了你两趟了，怎么也不打一个电话回来呀？”瑞莉呢，则像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抱着心铭的脖子就“呜——呜”地哭了起来，泪眼里，她环视着这个家：温馨的灯光下，装修过的居室，新潮家具，齐全的电器，雅致的窗帘，悦目的盆栽，无不令人感到舒适。她闻到了心铭身上散发出来的幽草浴液的香味，真好闻啊。这时，家里的小保姆已无声地端来了一碗热汤，心铭接过来，象哄女儿似的用勺子敲着碗边说：“哇，好香噢，冬瓜煲排骨，看你跑得披头散发的，先喝了汤，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她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个告发电话。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瑞莉最终什么没有说出来，她依然平静地生活在羡煞外人的小家庭里，只是经过一番痛苦的心理挣扎后，她深沉了许多，也大彻大悟了许多。要说瑞莉想得开，会做人，那是假的。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瑞莉就此得了个不堪为外人道的怪病：每当丈夫爱抚她时，便会感到一阵阵翻肠倒肚的恶心，像食了苍蝇似的，恶心过后接着就是失眠，那瓶安眠药，倒是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