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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8年11月24日
公众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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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印雅趣

杞人

藏书印的渊源,大概可以追溯到唐太宗的“贞观”印,到了宋太祖,已起用“秘阁图书”这枚专门的收藏印鉴了。明清之际,藏书活动和篆刻艺术都较前有很大发展,使用藏书印的风气也逐渐普及开来。有人统计,我国从宋朝到清末,有1100多位藏书家。不少藏书家都有个爱好,就是自己在收藏的书籍上盖上图章。

凡爱藏书的人,多喜在保存的善本古籍上,盖上藏书印记。许多藏书印表达了收藏者的思想感情,十分耐人寻味。

有些藏书印宣扬藏书的乐趣。如“十年作吏仍餬口,万金购买收散亡,老矣不能穷两简,一廛幽僻得深藏”(陈功惠)。“名山草堂,萧然独居,门无车马,座有图书,沉酣枕籍,不知其余,俯仰今昔,乐且宴如。(肖蓼亭)。”还有些古书盖有“好书到手不论钱”,“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等。

有些藏书印道出了藏书的甘苦,殷切希望后人保守藏书。拜经楼的藏书上,都盖有“寒可无衣,饥可无食,至于书,不可一日失。此昔人话厥之名言,是可为拜经楼藏书之雅则。”向山阁主人在他心爱的藏书上,盖了“得此书,费辛苦,后之人,其鉴我”的印章。谵生堂藏书印文是“谵生堂中储经籍,主人手校无朝夕,读之欣然忘饮食,典衣市书恒不给。后人但念阿翁癖,子孙益之守勿失。(旷翁铭)。”苦心孤诣,其情可见。明代学者黄宗羲在一个抄本上,盖了这样的藏书印:“忠端是始,黎洲是续,难不忘携,贫不忘买,老不忘读,子子孙孙,鉴此心曲。”忠端是黎洲的父亲,他保存父亲的藏书,自己又增益了不少,此印文语重心长,爱书之情,溢于言表。

有的藏书印为了要人们爱惜和保护图书,不惜把印文刻得很长,如闻斋藏书印:“昔司马温公藏书甚富,所读之书,终身如新。今人读书,恒随手抛置,甚非古人遗意也。夫佳书难得失,稍一残缺,修补甚难,每见一书或有损坏,辄愤惋浩叹不已。数年以来,搜罗略备,卷帙颇精,伏望观是书者,亦当谅愚意之拳拳也。闻斋主人记。”

可惜,要想按藏书的意愿保藏善本古籍,实在不容易。除了水火兵虫、天灾人祸之外,后世子孙贱卖图书的事,实在太多了。所以,有些藏书家的藏书印上就刻有“难寻几世好书人”的慨叹,反映了他们深感藏书聚散无常,意欲留下雪泥鸿爪的情绪。

毛泽东拥有大量的古今书籍,打开他的藏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其藏书印章“毛氏藏书”。这枚印章镌刻者,是上海著名篆刻家吴朴堂。1963年,毛泽东托陈叔通到上海找吴朴堂,求刻一方藏书印章。为刻此印,吴老查阅了不少资料,构思良久,煞费苦心。因“毛氏”两字笔画较少,而“藏书”两字的笔画多而繁,一疏一密,颇难布局。最后吴老选定了钱线篆。吴老对人解释说;“毛主席身为国家领导,所藏之书多不胜数。书多,盖印也多,印面就容易磨损。必须深刻才不致磨损,上下线条又必须一致。”铁线篆线条细,刻字稍不留神,不是断,就是裂,其难度之大是可想而知的。毛泽东看了吴朴堂所篆刻的藏书印章非常满意,遂令工作人员将所有藏书都盖了这方印。

名人收藏书籍,加钤印记,大多另镌藏书专印。现代文学家刘半农常钤一大“刘”字,风格浑厚。阿英藏书极丰,大都只盖一方小型私章,朱文阔边,篆“阿英”二字。俞平伯的藏书上,喜爱精心地钤用“衡芷馆夫妇藏书画记”印章,这无疑说明了他们夫妻的深情和饱学。瞿秋白、杨之华夫妇常合用一印钤于书扉页,印文是“秋之白华”,含二人名字在内,构思巧妙,用意深刻。邓拓的藏书印章别具格调。他曾刻有一枚“书生之气不可无”的藏书印,形象地表达出自己堂堂正正做人、勤勤恳恳治学的学者风度。茅盾所藏的《庄子集解》上,盖有他的“玄珠68岁后所读书”的藏书印记,颇有深意。

作家闻一多、叶圣陶均精笔。叶老曾为常絜作印,“吴兴常絜藏书”,长方白文,刚劲有力。国画大师张大千藏书印大多自撰自刻,比较受推崇的有“大千掌握”、“藏之大千”、“不负古人告后人”、“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等,爱书之情,尽在其中。郑振铎对洋装书籍,往往只在封面签个名,线装书才加钤“长乐郑氏藏书之印”。1932年,齐白石弟子中的佼佼者刘淑度女士,曾为郑振铎镌刻“西谛藏书”章;后来魏建功又替他镌刻两枚印章,长形者日“长乐郑氏藏书”,都是朱文写经体,前一枚每字加框,古风纯然。

鲁迅先生藏过不少石刻拓本,古籍和其它书籍,并有一方长形隶书印章“会稽周氏藏本”,朴实明白,雅俗共赏。鲁迅曾结识著名国画家、金石家陈师曾。他们曾同游北京琉璃厂、小市,搜集图书金石,互赠画贴。陈师曾先后为鲁迅刻过“周树人所藏”“俟堂”等5方印章。陈曾问刻何字,鲁迅想了想说:“你叫“槐堂”,我就叫“唐俟”吧。”在《新青年》上发表诗和杂感,鲁迅都是用的这个笔名。

古籍藏书印印文通常为三四字,最少的仅1个字。然而也有长的,清朝阳湖藏书家杨继振的藏收印,印文共有159个字,可能是文字最多的藏书印。现将其印文抄录如下:

“予席先世之泽,有田可耕,有书可读,自少及长,嗜之弥笃,积岁所得,益以青箱集蓄,插架充栋,无虑数十万卷,暇日静念,差足自豪。顾书难聚而易散,即偶聚于所好,越一二传,其不散佚殆尽者,亦鲜矣。昔赵文敏有云:聚书藏书,良非易事,善观书者,澄神端虑,净几焚香,勿捲脑,勿折角,勿以爪侵字,勿以唾揭幅,勿以作枕,勿以加刺。予谓吴兴数语,爱惜臻至,可云笃矣,而未能推而计之其终,请更衍日,勿以鬻钱,勿以借人,勿以贻不肖子孙。星风堂主人杨继振手识,并以告后之得是书而能爱而守之者。”这位藏书家的藏书印,是一篇爱书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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