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断伸向古金印的黑手

□文/司剑

1996年6月中旬，新华社、中央电视台及海内外诸多传媒曾报道一条重要新闻：一枚被犯罪分子掘盗、盗卖，流失社会两年多、重约1000克的特大古代金印——“天元皇太后玺”，于6月12日被陕西咸阳警方缴获。又过了两年多后的1998年10月28日，咸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这起曾引起国内外关注的盗卖古墓葬珍贵文物的大案依法作出一审判决：判处主犯胡军录、岑林善犯盗掘古墓葬罪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各2万元；判处赵司机犯盗掘古墓葬罪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2万元；判处胡卫卫犯盗掘古墓葬罪有期徒刑11年，并处罚金人民币2万元；判处拜建新、陈刚倒卖文物罪有期徒刑10年、8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各5万元，判处刘菊兰犯包庇罪有期徒刑2年。

金印之谜

“天元皇太后玺”系1400多年前北周武帝宇文邑之皇后阿史娜用印。阿史娜乃突厥俟斤可汗之女，貌美贤淑，颇识诗文。北周武帝时为与北齐抗衡，于天和三年（即公元568年）与阿史娜结婚并立为皇后，以结外援，后被子孙尊为天元皇后、天元皇太后、太皇太后，是北周一生经历三朝的没落皇后，卒于隋文帝开皇二年，与武帝合葬于今陕西省咸阳市渭城区底张乡陈马村南的北周孝陵。

据专家鉴定，“天元皇太后玺”金印高4.7cm，长4.45cm，宽4.45cm，印纽为一卧式天禄瑞兽，印底阳文篆刻有“天元皇太后玺”六个字，字迹清晰，刀法娴巧，布局庄重，印纽、印身分模合铸，工艺精美。这枚特大金印是我国目前发现最早的皇太后金印，名号翔实，实是难得。更为可贵的是，以亡国皇太后身份有生前玺印陪葬，更是绝无仅有。它的面世，为研究北周以及隋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历史、丧葬等制度提供了弥足珍贵的物证，极具史料价值和欣赏价值，属国宝级文物。

然而，此前在民间有关这枚千年金印的传言则是扑朔迷离。话还得从头说起。近些年来，盗掘古墓、倒贩文物的犯罪活动十分猖獗，作为秦朝故都、汉唐京畿之地、地下文物荟萃的咸阳市渭城区也成了重灾区。1993年8月2日，不法之徒采取探钻手段，从发现的文物证实了北周孝陵的位置并盗掘得逞，从而使得北周无封土墓第一次为世人所知，引起了中央、省、市领导和文物、史学界的高度重视。咸阳市公安局渭城分局闻警出动，经过艰苦侦破，追回了大部分被盗文物，胡军录、岑林善、赵司机等主要案犯落入法网。但是，仍有少数文物流失于社会，其中便有民间盛传的“重达几公斤”的纯金大印（即“天元皇太后玺”）。公安机关为此曾多方探查，均无线索，纯金古代大印从此更是众说纷纭，成了说不清的谜。

重大线索

1996年“严打”斗争开始后，咸阳市渭城公安分局为广辟案件线索来源，在看守所、拘役所和戒毒所展开强大的政治攻势，敦促犯罪分子交待余罪，揭发他人犯罪，戴罪立功。5月31日，看守一在押犯检举：1993年盗掘底张镇陈马村东南北周孝陵的犯罪团伙中，仍有几名案犯在逃，其中有一特大金印流失在外，北杜乡村民杜政敏、渭城区环保办王增尚曾参与倒卖金印的活动。

金印，又是金印！看来，北周孝陵被掘盗时有金印出土的传言并非虚妄之辞。渭城公安分局对这一重大线索高度重视，立即组成8人侦破小组开展调查。通过同王增尚正面接触，干警们意识到，杜政敏（已判刑）是突破本案的关键人物，必须尽快抓获。

1996年6月1日凌晨，干警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在家中酣睡的杜政敏一举擒获。连夜突审，杜犯负隅顽抗，拒不交待。干警一面对其展开攻心战术，加大审讯力度，一面采取外围侦查手段取得了大量第一手材料。事实面前，狡诈的杜政敏终于开口讲话，但又谎称自己曾托人卖金印是实，后来因价钱不好找不到合适买主又将金印还给了妻弟岑林善。

是真是假，当面对质。1996年6月11日，经上级批准，办案干警从监狱将岑林善、赵司机押回咸阳，二犯交待了全部犯罪过程，并证实金印确在岑犯姐夫杜政敏手中。花招被拆穿，杜犯这才低下了罪恶的头颅，供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追回国宝

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侦破小组的全体干警信心倍增。

1996年6月11日杜政敏被抓后，侦破小组决定立即传唤杜妻岑雪惠，以防金印再遭厄运。然而，岑雪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结果多次传唤未果。干警们分析认为，杜妻此时不见，其中必定有鬼，极有可能销赃或急于出手。大家顿感肩头责任重大，若不采取措施尽快找到岑雪惠，事态发展难以预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辗转奔走，等到6月13日晚23时，突然传来让人振奋的消息：无处躲藏的岑雪惠通过其弟媳何某给文物派出所所长苏东明打来传呼，表示愿意交出金印，并要求政府必须从宽给予处理。6月14日凌晨一点钟，“天元皇太后玺”在苏东明及战友的护送下，安然无恙地送回到文物派出所。至此，这枚千年稀世国宝从1993年8月被盗掘，几次险遭不测，历经两年零十个月的流失之后，最终回到了国家的手中。

案件真相

让我们将时间倒回到五年以前。

1993年8月5日上午，主犯胡军录急火火地找到正在渭城区底张镇陈马村村西探墓的另三名主犯岑林善、赵司机、朱七年（在逃），十分兴奋地告诉他们说，村南有一个别人挖好的墓洞，咱到那儿去挖，我看准有“货”。于是，他们一伙在胡军录家吃过午饭以后，于当日下午携带绳子、袋子和匕首等作案工具，向位于陈马村东南方向的胡卫卫家责任田里的墓洞走去，途中又叫上了胡卫卫。到墓洞（此墓后被专家确认为北周武帝与武德皇后合葬墓）处以后，岑林善、赵司机、朱七年先后下去挖掘，共挖出玉佩、金壶、金环、金针等金玉器数十件。当晚，胡军录在家宴请同伙，他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又带几分炫耀地说：“弟兄们这下信了吧？咱提供的情报绝对准确，今晚好好庆贺庆贺！”

庆贺归庆贺，狡猾的岑林善、赵司机、朱七年却想着自己的“美事”，他们并不在乎胡军录的表功。因为在掘墓过程中，奸诈的岑林善伙同朱七年将挖出的一枚金印（即天元皇太后玺）悄悄藏了下来。从胡家出来后，岑、赵、朱三犯又来到墓洞处取走了所藏金印，随后交于岑林善的姐夫杜政敏寻机出售。由于一直未找到合适的主儿，直到九六年六月东窗事发，被公安机关缴获。

再说胡军录这边，他在不知岑林善等三人藏匿金印的情况下，依然沉浸在所获其它古玩的喜悦之中。第二天，他就到处找人急于将文物变现。陈刚是他联系上的第一个经纪人。约定好的日子，胡军录在咸阳市毛条路将盗掘的金杯、金壶、玉珠、玉盒等文物交给了陈刚，陈将文物又带到咸阳纺织器材研究所家属院李某家，用传呼联系到拜建新。拜看过“货”后，立即打电话邀来了住西安某宾馆的香港籍人卢致用（另案处理）。卢认为生意可做，便由拜建新与陈刚说价，最后以100万元人民币拍板成交。翌日，拜建新与卢致用带来80万元交于陈刚。中间拜建新耍了一个小花招，只将一部分文物交于卢致用，说由于款未付完，陈刚只给了这些。卢致用无奈之下只得又付给拜建新36万元，拜才将金壶等器皿交于卢。陈刚在拿到80万元人民币后，只将35万元给了胡军录，剩余的45万元却尽人个人囊中。

尾声

1993年8月10日，渭城公安分局在打击文物犯罪斗争中，根据举报线索，一举从胡军录家中搜出金砭针4根，叉形砭针一根，金针一根，经陕西省文物鉴定委员会鉴定，属北周时期二级文物5件，三级文物1件；胡军录一伙所盗掘的古墓，被文物鉴定部门确认为北周武帝与武德皇后合葬墓，所盗“天元皇太后玺”属北周时期一级文物。

胡军录、岑林善、赵司机、胡卫卫，目无国法，胆大妄为，结伙盗掘古墓葬，致使国家大量珍贵文物流失或遭到严重破坏。其中岑林善、赵司机在1995年8月17日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的情况下，仍未交待匿藏金印的严重犯罪事实，其主观恶性之大，可见一斑。拜建新、陈刚倒卖国家珍贵文物，使文物流失无法追回，损失无可弥补，罪不可恕。如今，法律终显威严，胡军录、岑林善、赵司机等七名罪犯已受到国家法律的严厉惩处，完全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这也是一切蔑视国法、侵害国家和民族利益的犯罪分子的必然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