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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9年06月04日
憩心亭
02

流浪者(小说)

文/胡寒

“兄弟,家在哪儿,我捎你一趟。”“西府哩,到了那里,我娘的臊子面不会亏待你的。”猛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司机聊着。一年的劳教生活使他学会了沉默,多做事少说话是个深刻而通晓的道理,猛子懂得了这一点。刚才要不是他助一臂之力的话,这辆车还在渭河滩的泥沙堆里喘着粗气呢。

十多人围着车看景就是不肯出手,司机递着烟说着软话一个一个的哀求,为首的却沉着脸坚持,没有20张“把”绝对不行,村上人就靠在这段烂泥路上推车创收呢。司机说我已饿了一天,连吃饭的钱也没了。

天蓝得令人心动,猛子背着行囊,象个流浪汉经过这里。看到眼前一幕,他陡然生出豪气,把劳教用的棉衣棉被棉褥往卡车后轮下一塞,转身钻进驾驶室,挂一个倒档稍退一下,再踩油门,一个猛冲,卡车变成一匹烈马,呼啸着冲出烂泥地段。司机油灰满面不知如何是好,只一味给猛子手里塞烟卷,口吃着问:“兄弟是行家里手,哪里学的?”“兵营里,”猛子一面说一面离开驾驶座。劳教所里他干了半年驾驶教练,对自己的技术还是有自信心的,只是在司机面前,他努力装成一个潦倒的打工仔。

卡车的目的地是平凉。作为感激,司机决定把这个好心的“打工仔”捎回家。一路上口片的熟谙了,司机还答应猛子做他的副手哩。

车进了村子,猛子一眼就瞧见娘站在斑驳的门前,向远处张望,白发于秋风中瑟瑟抖动,干瘪的皱纹象晒干的渭河泥滩,让人心酸。有司机在场,猛子不想流露出过多的伤感,他本能地弯下腰,把头伸进母亲的怀中,母亲干枯的手掌叉进他零乱而蓬勃的长发,没完没了地揉搓。

母亲暮年的生命焕发出少有的活力,她张罗着给司机做手工臊子面。可能是路上累了的缘故,司机喝杯茶就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院子里围了堆孩子,把头一闪一闪地往门里瞧。猛子从包里抓出几把糖果,到院子给孩子散发。几年前他从部队转业回家时,就这样做过。但现在没有一个孩子来伸手接糖,猛子前行一步,努力做出友好的表示,孩子却退了一步,眼里闪着寒光。猛子愣了,不由得后退几步,凉气漫了他的全身。

几个熟悉而陌生的街邻站在远处的碾盘上问:“劳教场让你开的车?”猛子晃着头不置可否。他转过身木然地回到里屋,把头栽进被窝,双肩一耸一伏。

“吃饭吧,孩子。”是母亲的声音,猛子揉揉红肿的双眼来到桌前。两碗臊子面放在那里,面条上五颜六色的漂菜如海中之岛,一层油花如拥岛之浪,看气弥漫了屋子。但碗底压了几张零乱的钞票,司机已悄然离去。只听母亲不安地唠叨:“客人可能路上吃过了,饱着吧?”

猛子无言。

第二天一个消息传遍全村,猛子回来了又走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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