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元钱的故事

文/凤来

那晚与一位邂逅的老同学从餐馆出来，已是晚上8点多钟。虽然在夜风的吹抚下我清醒了许多，但刚下肚的半斤白酒还是让我的脚步有些飘飘然。

“走，去洗脚城洗洗脚吧！”老同学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马路对面走。转了两个拐后，我被老同学带来一个装璜得很温馨的屋子里。未到我坐下，老同学已叫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带我去洗脚，说今晚他请客。那位少女把我安排到楼上一间小层的沙发上坐下后，就去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温水放在我面前。我忙弯腰准备脱鞋，不料被对方止住：“哥，脱鞋应由我干。”我心头不由一热：这么多年了，从没一个和我既不沾亲又不带故的人这么亲热地叫过我啊！

直到那少女为我洗完脚用毛巾擦脚了，我才回过神来，忙侧身准备去拿刚脱下的臭袜子自己穿。不料她又一次拦住我：“别着急，我还要给你按摩呢！”接着，她吩咐我躺在宽大的沙发上，慢慢地搓捏着我的脚趾、脚丫、脚背……我觉得浑身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和新奇，但同时也隐隐地不安—老同学请我如此奢侈地消费，会不会有什么让我为难的事要我办呢？

正在我胡乱猜测之际，我猛发觉那少女的一双小手已由膝盖向我的大腿移动。惊愕之余，一丝燥热迅速向我的全身弥漫。我只觉得身子有丝发抖，把眼闭得更紧了。当对方的手快按摸到我的大腿根部时，我再也忍不住了，忙翻身坐起来：“谢谢你，我不按了。”

那少女一下怔住，好一会儿才又张开口：“大哥，是不是我按摸得不好？”我连忙摇头解释，说我马上得去找人办件急事。她没再说什么，起身拿过我的臭袜子，小心翼翼地帮我穿上。她那专注的神情，让我又一次感动不已。想起我曾在书本里看过的“小费”一词，我忙将手伸进包里，这时我才记起，我身上除了一张100元大钞外，只有8元零钱。怎么办呢？老婆下岗在家，100元可维持，一家人十来天的开销，我是舍不得给的；给8元吧，我又不好意思出手，怕对方当场骂我小气让我下不了台；不给吧，我又觉得过意不去啊！

鞋子穿好后，我终于鼓足勇气：“对不起，我只有8元零钱……”“或许是我说话的神情太古怪了，她噗哧”一声笑了，接过钱后对我说了两声“谢谢”。

在洗脚城外的街上等了大约1个小时，老同学才急冲冲地出来，未等我开口便问我怎么这么快，是不是因为我对那位小姐不满意。我如实说了，他笑得弯了腰：“真是臭文人，连摸都没摸一下就给8元钱！”可我听了老同学的话，不但没笑起来，心里反而更觉沉重……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不料三年多后的前不久，我无意走进县城里的一个“8元店”闲逛时，漂亮的店主人热情地向我推荐里面的各种小玩意。好意难却，我给女儿选了两样玩具。可当我从包兜掏出钱递过去时，店主突然眼睛一亮：“你……去过夜来香洗脚城吧，三年前……”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原来，那晚我走后，她反复看着我给她的8元钱反思过去，第二天便离开那座洗脚城到广东打工挣干净钱，去年回到这里开起了这个“8元店”，生意还可以，每年能纯赚两三万元。

临离开时，她怎么也不肯收我的钱。我急了，只好如是说：“这钱和上次的钱一样，我应该给，你也应该收。”

“那……好吧，我也只收你8元，另外8元买的那个东西算我送你的，留个纪念吧！”她说这话时，一脸的真诚，我只好答应。走出二十多米后，我回头望她，她仍站在店门口向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