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纤
文/娄学斌
那是六十年代末的一幕。
江水是绿豆色,岸边的一个接着一个露出水面的青黑青黑的大石头上,爬着一只只似是冬日晒翅的鸡一般晒背的鳖,把四肢从甲壳下伸得长长的。我们船上好多旅客都争先恐后地张望,只怕误了这难得的一瞥。尤其是女孩子们,喜悦、惊讶、好奇写在一张张稚气的脸上。
其实,汉江两岸值得观赏的景致何止鳖晒太阳呢?打鱼船上的渔歌,桑园边上的采桑女。草坡上的牧童,都是诗都是画,都有值得你回味的情韵。
船过火石岩,在一微微裸出一鱼脊梁沙洲边停住了,忽然就有人说,好嘞,太公爷说了,这里水浅,船难行,人都得下来,不等他话落几个人就已经下船了。不想下的也由不得自己了。下船后我们都随着船散乱在晒烫了的沙河滩上往上走。这时我们游客中就有不少年轻人去帮船夫拉纤,把用细蔑编织的纤绳扛在背上,两手交错着拉住篾纤,身子向前弓四五十度。开始,几个女孩子还嘻嘻哈哈地笑着,以为是跳舞呢,慢慢地就不出声了。最前边的两位黑汉船夫几乎爬在沙滩上,喊着低沉的号子:嗨哟,嗨哟,嗨哟……豆大的汗珠在油光光的脊背上流成无数条小溪。我不由得想到了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那是一幅脍炙人口的油画。家住岚河边,船夫拉纤走上水船虽是我常见的,而这么壮观还是第一次感受。
参加拉纤的人越来越多。突然就有人高声喊:喂,沙滩上逛马路的那两位有什么资格袖手旁观?肖部长都在帮忙拉,你们看到了没有?我立即就见到那位已经鬓发斑白的老头也把纤绳背在背上使着劲儿。他的额头已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略显苍老的面孔倒焕发出年轻的光彩。刚才我已经听说他是省委的一位部长,是安康革命战争年代就参加地下党的一位老干部。看着他躬身使劲拉纤的样子,就有一股热流在我心中涌起,和省委的部长、一位老革命一块拉纤,自是难忘的一页啊!
虽是初夏时节,在无云无风的日子,正午的太阳已经没了温柔感。而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纤夫的号子声中,向前迈着整齐而又沉重的步伐。此刻,那一对趁机逛沙滩的青年男女也红着脸赶过来,加入到拉纤人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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