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使者　孟永安

二〇〇〇年十二月十二日，年近古稀的我获得二次生命力。这一天，我又看到了这个世界，这个美丽的丰富多彩的世界。是白内障手术大师孟永安在十五分钟内神奇般地复活了我这颗已经悲凉了数年的心。

双眼复明了，心灵复活了，聚集在医院的患者们神经质地乱跳乱舞，病房成了欢乐的殿堂。病友们欣喜之余，话题展开了，互相传说着走弯路、上当受骗、花钱买痛苦，各自走过的同我差不多一样的历程。兴平四〇八厂一位老工人，退休金全用在治眼病上，多年了，走路还是不敢抬脚。户县热电厂的潘俊长，一年内就服用这个丸那个丹花去7000多元，效果仍是失明。75岁高龄的山东籍李振友老汉，说得更简捷：“给市长说说：把这些挂羊头招牌的黑心店全封了，叫我枉花了好几万，现今哪有不动刀就能去掉白内障结块的。”病友们的话题自然转向这座复明医院，转向这位世界级白内障手术大师——孟永安。

智者的心迹

孟永安施用的是小切口超声乳化晶体植入术，刀口只有三毫米大，小的仅像火柴棒粗细一个切口，宝石刀穿透一毫米厚的角膜还要在基质层中拐个N字形，术后不需缝合。用的麻醉剂是国内名牌产品，效力强，耐力久。采用他在国内首创的球周麻醉和压迫降压方法，这就排除了手术过程的一切疼痛感，在一阵欢快的乐曲声中，10多分钟就演完了多年为之担心惊怕的一幕。为使家人对手术过程放心，通过闭路电视系统向患者和家属直播手术全过程。患者舒心，家人放心。八年来，孟永安一手操刀做白内障摘除术8000余例，无一例失误。

省总工会机关经孟永安之手施予光明的郝润年、韩志超、张斌、王思效、艾老太太等人一口称道：这儿是放心医院，光明医院，神奇医生，效果神奇。我访问了孟永安及他的助手们，也寻访了一批患者。我发现了智者，探到了智者的心迹。

孟永安，山西文水县人，与刘胡兰的云周西村仅只相望之遥。历史伤痕赋予了他改变人类生存意识的巨大潜力。从小学习特别用功，1964年考入西安医学院，就读医疗专业。1970年毕业后，潜心于眼科临床的实践研究。先在条件艰苦的老区子长县及四川攀枝花等地医院工作，练了基本功力，1979年10月以其功底见长调来陕西省人民医院眼科工作，曾被聘任眼科副主任。由于勤奋刻苦，善于钻研，他曾做了一般眼科大夫尚不能做的高难度手术。他遍阅全球眼科资料，发现国内实际水平不足的现状，萌生了与世界科学技术接轨的意念，决心冲出国门，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学一学。1985年，他考上世界卫生组织的奖学金项目，不久，去了美国的田纳西州，在世界著名的孟菲斯市白内障人工晶体手术中心学习。这时，中国眼科尚无人开展现代白内障摘除合并人工晶体植入术，也就是说国内每年约有40万白内障患者无可奈何地转化为盲人。孟永安的心灵为之一震，课堂上、实习室的一切变得新奇、神妙。“我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他联想到了六十年代以来人们意识状态的扭曲，感到好笑。什么“别人有的我们都有，别人没有的我们也有。”蠢啊，打肿脸充胖子会有什么好处！

最难得的是他遇到好老师，世界白内障人工晶体基金会主席弗里曼。弗里曼先后14次到中国来传授技术，堪称是中国人敬慕的又一位白求恩。这是位慈善机构的慈善家，他愿把一切技术传授给好学的弟子，愿一切人把光明世界看到最后。他的奉献是无私的。他并承诺：只要你愿为中国500万盲人复明效力，我决不会让你空手回去。学习过程，他既是弗里曼的高足，又成了弗里曼的知己和贴心人，他一次次把中国西部地区的实况告诉弗里曼：我们既缺乏技术，更缺乏设备，希望得到诸多帮助。弗里曼也为孟永安立志要回国建立复明工程的意志所打动，让他在1987年学习期满回国时带了国内尚无的眼科专用A超、角膜曲率计、自动高压灭菌锅，还有西安还没有的供手术专用的闭路电视录相系统、人工晶体、手术缝线等足以供他开展白内障摘除人工晶体植入的全套设备。这些价值昂贵的设备与材料，是孟永安的心灵震撼了慈善家后的恩赐物，孟永安将它毫无保留地赠送给了陕西省人民医院，为的就是能够顺利开展此项工作。经过一年准备，白内障切除人工晶体植入术就在西北地区展开了。在孟永安信函的邀请下，1988年，他在美国的两位导师，来西安访问、讲学，进行手术演示。导师亲临指导，这项工作开展还算顺利。

勇者的足迹

白内障摘除人工晶体植入术的成功开展，促进了省人民医院眼科工作，也激励了孟永安攀登的勇气和信心。当年，他在陕西省卫生厅立了研究新课题：攻克白内障摘除人工晶体植入新技术。他给自己定了要攻克的更高目标。

就像每一位成功者一样，前进的路总是长满荆棘，坑坑洼洼。八十年代的氛围算是孟永安等来的春风，开放政策给他带来机遇。1989年4月，国家组织外出学习人员考试，他参加了，交了满意的答卷。1991年11月，第二次赴美去了美国亚特兰大的受莫雷大学医学眼科中心和孟菲斯白内障人工晶体手术中心深造。在这里结识了一批学者，拜了几位名师，还有机会同恩师弗里曼再次相遇。孟永安这位“二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由于虚怀若谷，潜心好学，使他进一步掌握了在先进设备条件下，施行白内障超声乳化摘除合并，人工晶体植入，放射状角膜切开治疗近视术，准分子激光治疗近视等新技术。在操作上还达到了美国上等眼科医生的水平。学习过程，他应邀参加了美国眼科界规模较大的学术活动。一次，关于白内障切手术的报告演说，在孟菲斯市的学术大厅举行，孟永安根据自己的临床经验发表见解后，会场爆发出一阵阵热烈掌声。美国人连声说：“好极了！好极了！”孟菲斯市市长授予孟永安“荣誉市民”称号，同年，孟永安被世界白内障人工晶体基金会聘为顾问。此时的孟永安在他的恩师弗里曼面前，已经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儿了。

去美国两次学习、观察与实践，引发了他新的思考：改变国内的低效率，赶快让500万盲人脱盲复明是重中之重。提高效率的办法，也是他的导师们提示的，原有的体制约束太厉害了，要加速就得有独立机构。回国时，他带了弗里曼等人给中央卫生主管部门负责人写的信，希望能支持孟永安在西安办一家独立医院，表示他们将在技术和设备上给予帮助。

1992年5月，邓小平南巡讲话发表了，中央二号和五号文件发表了，中国大地改革开放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中央支持回国人员创立各种独立机构。具有超前意识的孟永安，向省医院写了辞职报告，要自办眼科医院，三次申请三次拨回。他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在眼科专家张秋文等人鼎力协助下，非国有的西安古城眼科医院在陕西省商业医院眼科的基础上开办起来了。

求索者的轨迹

据行家们估算，眼疾种类约有1000余种，许多病变尚缺探秘结论。孟永安决不轻易承受“专家”的颂扬声，他说：“我走的路是扎实的，但很操心，眼病病变非常复杂，课题太多了。我的事业必须同世界接轨，与世界先进技术同步，不加快探索说不定那天会出问题”。他每年数次出国参加学术讨论，在地球村里穿来穿去，为的是求得更好的医术。每年请他的恩师弗里曼等人来他的医院传授技术，作手术演示。1997年10月西安古城眼科医院建院五周年生日这天，他邀请省内外和国内外200多名眼科专家，别开生面地举行了一次庆祝活动：技术交流和手术演示。弗里曼教授等二位美国专家也参加了。通过交流和演示，孟永安又一次发现新的接轨处，医术得到进一步提高与升华。

金字塔形这种手术梯队模式也是从国外学来的。所谓金字塔形梯队，就是主刀只一人，围绕主刀的助手越往下越多，而且是牢固的结合。孟永安在省人民医院工作时期，每天的手术量也只二、三例，按当时的设备可以作到六、七例，体制及观念的束缚使他只能就范于常规。如今的孟永安一天可以作手术20多例，最多达到过29例，而且是他一手主刀，梯队成员保驾护航。心血管专家王丽先医师是他梯队中的护航人之一。她的述说使我看到了金字塔形梯队的作用。她向我解释说：“孟永安院长对病人完全负责，把我请来确保手术过程的安全性。白内障患者老年居多，其中患心血管病、糖尿病及高血压病患者不少。有的人上了手术台，心动过缓、房性早搏、室性早搏的现象时有发生，我的任务就是通过仪器监测及时发现异常现象，或注射药物调搏，或安临时起搏器，保证手术顺利，保障生命安全嘛！”

说来孟永安的手术室也有点异常，平放着两张手术台，各安装一套显微摄象及手术设施，每个台各有一套人马。甲台做完乙台已准备就绪，孟永安两台之间穿来梭去，不浪费一分钟的宝贵时间。

孟永安从从容容地告诉我；这不能算作快，全国还有500万名同类患者在等待啊！再说，弗里曼教授一手操刀已完成2万例手术，我还一万例不到啊！这是何等心境？这是孟永安个性的张扬，是在向观念挑战，是追求自我发展，是白求恩、弗里曼在中国的移植。

孟永安身边工作的医护人员尊称他是“拼命三郎”，实不为过。每个手术日的20多例手术是一气呵成的，中间不休息。极饿时他在手术室外走廊的坐椅上呼噜噜扒下一份盒饭，又操起了手术刀。新到的护士看见孟永安扒饭的呼噜劲都在捂住嘴比划着笑。八年来，在应邀去外地手术时，他常常在火车汽车上打个盹代替睡眠，有时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血压临时升高，他吃片药，喝几口水又接着手术。

白衣无污迹

孟永安把医德医风作为医务工作者的首位要素。1991年，他有留美工作的条件和机遇，但他关注祖国的500万白内障病人，毅然放弃高薪聘请和优惠的生活条件，回到古城西安，搞起了复明工程，饶有风趣地取名“古城”眼科医院。他多次参加省、市举办的“卫生支农”和“医疗扶贫”活动，先在大荔县设立了眼科手术点，亲自带领助手在那儿做手术，又抽派医生在那儿帮教，培训基层眼科人员。后来，手术点不断扩大，又在潼关、渭南、山西永济和陕南汉中市与基层医院合作，开设了数处白内障治疗手术中心。他曾为延安老区的多位白内障患者，免费做了手术，自己租车陪复明后的病人漫游西安风景区，让他们尽情享受重见光明后的欢乐。

孟永安不吃请，不受礼，使得多少想表示感激之情的人无计可施。数年前医院的办公室、楼道挂满了称颂的锦旗。后来，送来的锦旗索性不挂了。“你送归你送，我就是不挂”。送旗者讨个没趣，也就少有人再送锦旗了，留下来的只有路载口碑。孟永安这才得到内心平衡。各家医院、大小企业都制订有“六不准”、“八要做到”之类的条规，古城医院也有，叫做“五不”、“四公开”。即不收红包、不吃请、不受礼、不搭车开药、不怠慢患者及家属；手术主刀公开、植入晶体类型公开、各项收费标准公开、查询公开。只不同的是这儿敢动真格，你那儿敢吗？凡吃患者食物者，自认罚10元；不主动认罚者，罚至50元。第三次再犯者，请你走人。为这小小的事儿，孟永安院长辞退了几位犯了规的医护人员，而这里的规范化管理随之走上了正轨。优良的医德医风兴而不衰，患者称之为“九十年代的医术，五十年代的医风，个个都是白求恩”。

他怎样看丰硕功绩

1996年孟永安获得了世界白内障人工晶体基金会颁发的“白内障手术大师”奖；同年，获得了“美国LENS-FAR”奖（兰斯达）；1992年获全国首届“康明杯”优秀论文奖；1993年获西安市卫生系统新技术项目奖；1995年获西安市卫生系统科研成果奖；1997年获西安市政府科技进步奖；同年完成了市科委立项的“小切口白内障摘除合并人工晶体植入”临床研究，居国内领先水平，并达到国外同类技术先进水平，1999年再次获得市政府科技进步奖。在世纪之末又完成了新的获奖项目。2000年12月17日，由市科委组织的学术鉴定委员会鉴定，一致认为孟永安为首的研究人员开展的角膜巩膜缘小切口囊袋上超声乳化合并折叠式人工晶体植入术研究成果居国内领先水平。这也是与世界科学技术接轨后的又一次提速。

在众多的荣誉面前，孟永安说：“我也累啊，操心啊！有句名言：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我希望在我画句号时，不因我的失误给患者带来不良后果，我不后悔就行了”。他还说：“医生像老师，希望个个学习好，但不能个个都当上研究生。医生最难当，同一个刀子切下去，个体反应不一样。条件差的病人术后视力恢复就不好。担心啊，还得努力啊！”

给我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已是年终岁尾了，他又风风火火赶去新加坡参加国际学术讨论会了。我眼望天花板，夜难成寐，作此文以表感谢之情。　（党积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