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池小札

□文/肖云儒

志平断笔画达摩

几个“狗皮褥子没反正”的好朋友在一起闲聊，聊到没话找话的时候，便鼓动省教育学院艺术系王志平画画。志平即兴画达摩面壁，挥洒自如力透纸背，不料笔头一时不堪承受，凌空断落。画家情不自已，抓起笔头接着勾勒晕染，一绺长发在额前伴笔而舞。画作完成，志平对我说，初次见面，望能题款相赠。正好心有所动，一时竟忘了谦让，二话不说接过笔，略一沉吟，便写道——

志平画达摩，笔头断落，捉残笔完成，众友称奇。断肢残臂仍不改初衷，此真达摩也。肖形故不易，暗传精神更是何其难哉。云乞珍藏蒙赐，长躬鸣谢。时在辛已春初龙蛇变幻之时，长安兴善寺侧。是夜月明星稀，钟磬历历可闻。

恳画家赠画并蒙相赐的话已经白纸黑字写在上面，躬也鞠了，谢也谢过了，志平乐得顺水推舟，画不在了人情在，“十分愉快地”送给了我。几位朋友的眼却气红了，嘟嘟囔囔说，人家让他题款呢，他那枝笔怎么倒象是钓鱼竿，那么着动弹了几下便把人家的画钓走了。

平凹寄意鱼乐图

蛇年春节，几位写字的朋友聚在一起。孙见喜说，三日不见你们要刮目看我，原来他不但习字，近来还学开了画。只会画一种动物，就是鱼，而且只会画鲶鱼，只会画两条将身子游成两个弧、深情对视着这一种姿势的鱼。这确实比我们高出一个级别，很是不得了了。

受到夸奖，见喜拿起笔一挥而就，便有了两幅鱼乐图，两张纸上，各有两条鱼那样子的游着，只是眼睛不太对窍，叫人不由得想起“死鱼眼睛”的形容实在是绝妙好词。见喜得意地提了一个长款，说这鱼如何象贾平凹又如何象方英文、象李杰民、象王丽娟、象马河声。原来他创造的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鱼。

英文也提了两句助兴，“单鱼乐否不知，双鱼则定乐矣。”杰民则写道：见喜画游鱼，憨态乃可掬，鱼儿成双对，性情皆为真。

正在打扑克的平凹被叫过来欣赏，他画画的历史长，受惯了称赞，不能忍受人民群众对第二个人的欢呼，便冷着脸在画上补了一段文字——

见喜画鱼，围观众人嬉谑之声不绝于耳，非笑画鱼人，乃笑鱼也。吾独怜鱼。鱼乃吾辈亲戚，鱼之自由，人所不知，岂可随便画之笑之食之？此为记。

几笔下来，给所有的人泼了凉水，却让护鱼英雄贾平凹永垂宣纸，那是一个古典天人合一和现代生存思考兼而有之的伟岸形象。众皆悻悻然而又怏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