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乞客”

关中农村的喜事丧事上，时常总会看见一些陌生的客人突然走进门来，村民们给其送名，曰“乞客”。有些称“贺客”、“吃客”等。

乞客来时如客，手里不空。喜事手提鞭炮，或自制火铳，没进门就“噼哩叭啦”或“嗵嗵嗵”放起来；若遇到主家办丧事，手里就拿一卷黄纸，一进门就“呜哩哇啦”大声哭喊起来。主人一见，不敢怠慢，忙拉到饭桌前先让吃饭，等其吃饱喝足后，还要送几包烟，给些钱，方能打发走。

这些“乞客”，像乞丐，又不同于乞丐，尽管都来要吃，一个纯粹为讨口饭，填饱肚子，一个却是来为主家助兴、添彩来了。

笔者近来在农村参加了一次葬礼。村里有给孝顺媳妇披戴大红被面的讲究。那天，葬礼开始后不久，几个“乞客”同时跳出来，一个个手忙脚乱争着给主家媳妇搭被面，亲戚硬是阻拦住了，村里人事后悄悄对笔者道明原因，原来这些“乞客”搭红不是白搭，搭一条被面，主家不但要将这被面退回，还要送给这些“乞客”更多的钱，或是回敬些烟酒。

笔者与一位很晚赶来的“乞客”闲谈。他说他已五十多了，大半截已埋在了土里了，早些年外出寻活，把脚弄成残疾，后经人指点干起了这“乞客”事，他家离这不远，日落回家背炕席，日出周游吃四方。忙了在家呆呆，闲了外出溜溜，弄点零钱花花，心里满滋润。他很得意地告诉我，说他今天已吃了三家，得了五盒烟、二十元钱。但他又讲这不是最好的，他最辉煌的一次曾一天吃过七家。乞客说：“入了这行，脸皮要厚。‘脸皮厚，吃个够’嘛。嘴皮要甜，拣好听的话只管说，只要主家喜欢就行。另外眼睛要亮，耳朵要灵，眼亮观主家脸色，知脾气，高兴时多折腾折腾没啥，不高兴瞎好得点好处走人，耳灵是要经常打听生日做满月，寻捕信息，以便不跑冤枉路……”

最后他急匆匆离开时补充道：“其实我们心里明白，干这行说是客人，不是客人，与乞丐差不了多少，也是要吃的命，常常被人下眼瞧着，没人能看得起的，只是混个肚儿圆罢了。”

因善良的关中人如此善待，才有了这“乞客”的存在，才有了这份额外的贺单，更有了这家家过事时一回回新添的热闹和演义。　（刘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