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初为人师的日子

□文/卢秀鸣

那年的夏秋之交，结束漫长的学生时代，我成了一名老师。

初为人师，走进庭院深深的校园，走上那神圣威严的讲台，我的心中漾溢着难耐的欢喜。遗憾的是，我还没有享受初上讲台的喜悦，就先遭遇了一场恶作剧。就在我踮起脚尖板书课题的时候，女生中间尖叫声起，回头看时，课堂已乱作一团。顺着学生视线的焦点，沿着过道走去，我发现尖叫的女生是被几条泥鳅吓的。五条滚圆的泥鳅，伸着怕人的红须扑腾在书桌柜里，女生吓得面色苍白，书本文具散乱得桌上桌下到处都是。我真想揪出恶作剧的操纵者收拾他一顿。可我不想为人师时这第一印象就让我的学生说我太狠太残忍，我也希望自己给学生一次机会。尽管我已从学生微妙的眼神中捕捉到是谁操纵了此事，我仍然不露声色地捏走那几条泥鳅，若无事其地返回讲台，镇静地完成了我的那节课。下课铃响，我的目光没有针对任何人，我说我希望看到一个坦诚的学生一颗纯洁的心灵。不知是为我的真情所动，还是受了良心发现的驱使，那个男孩在我连续几次提问之后，终于犹疑着徘徊到我教研室的窗外来了。一个典型的差生，一个“出色”的捣蛋鬼，我终于与他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适过那晶莹的泪光，我看到他呼唤真情的心灵。我以一个师者之爱，陪伴他到毕业，他居然成了我课堂上乖顺听话的学生。离开家乡，他去当兵了。在和我道别的时候，他告诉我，是我的呵护与关爱，让他在遭受歧视的日子，找回了自尊。师者，教书育人，我由此感受着为人之师的责任之重。

也是我初为人师的那个秋天，我心怡的课代表，我和我的同事一样看好的一个女生卷入了恋情之河。望着她因答不好问题而涨红的脸，批着她那差错迭出的试卷，我的心有种说不出的痛。我要救她，可我要以怎样的方式呢？涉世未深的女孩，如何能了然情感变迁的不测！在她花季那最为隐秘的情感世界里，编织的总是梦幻般奇丽的未来。何况与她恋爱的是小镇上税务所长的儿子啊！在反复思考之后，我沉默着，只是给予她更多的关注和爱护。后来，我似无所指又有所指地组织了一次班会，主题就是如何看待早恋。我以一些活生生的事例，让每一个学生懂得了早恋的危害。我的课代表是聪明的，她在那次班会结束的那个夜晚，来到了我的宿舍，向我敞开了心扉。我就情论情，给她讲了这份情可能出现的结局。求学无望，情感失落，我问她到那时将如何承受那双重的打击时，她哭了。随后的日子，我看到了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我心释然。就是这个女孩子，在几年之后，走进了大学的校门。在给我的信中她说没有我当年教诲，也许她的人生该是另一种走向。她真诚地叫我一声姐姐，我为此深深感动着。一个老师的所为竟会有如此的巨力影响着一个孩子的一生啊！我终于明白“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的价值和意义了。

想起初为人师的日子，我感觉教师承载着人类难承之重，托付着人类难承之轻，为人铺路，纵然未曾桃李满天，亦是今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