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陶醉

□文／王若谷

在21世纪到来不久之际，中国在新时期的廿多年中实行改革开放政策，生产力有了较快较高速的发展，令全球不能不为之刮目相看。同时，据说西方学者发明了一种新评估中国国民生产总值及收入的办法，据此，则将中国划入“脱贫”国家，似乎中国已进入“准发达国家”之伍了！从有的西方学者那儿，也不断传出“21世纪将是太平洋世纪和中国世纪”的预言。这成绩，这预言，尤其是后者，很使相当一些中国人（有的层次还相当高）欣欣然，飘飘然，为之陶醉。

然而我不能不对此泼上一盆冷水：且慢陶醉！

我们应该清晰地记得，这种类似的“预言”之于中国，已经远不止一次了。而每次这类“预言”之后，由于种种复杂的人为因素，阴差阳错，日月飞逝，事实和现实又总是与这类“预言”失之交臂。

19世纪末期，居于先进地位的西方发现了中国，他们惊奇地看见中国地大物博，文化悠久，看到中国人的智慧和科举选才制的某些长处，于是预言中国将崛起于世界。他们当时对“弹丸”小国”的日本不屑一顾。当时最能代表这个观点的，乃是不可一世的拿破仑的著名预言：“中国是一头睡狮……它一旦醒来，就会震惊世界！”然而后来的事实却是：中国这头“睡狮”并未“醒来”，“百日维新”失败，中国并未走上富国强兵的“新政”道路，却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备受西方列强欺凌，人民饱受痛苦。而日本的“明治维新”却取得成功，成为世界强国，到处侵略扩张，耀武扬威。我们后来终于发现，拿破仑的预言还有段被删节省略的话：“……它在沉睡着。谢谢上帝，让它睡下去吧……”难怪后来看到拿破仑“预言”全文版本的中国人，才在一阵晕眩之后如此评论说：拿破仑是有眼力的，看到了中国的巨大潜力；拿破仑是清醒的，看到了“睡狮”还在“沉睡着”；拿破仑更是无情的，他祈求“上帝”让中国继续“睡下去吧”，因为这种“沉睡”无疑对西方是有好处的。

20世纪50年代初期，西方从新中国伊始前几年蒸蒸日上的经济发展新气象中，又开始预言“中国巨龙”将很快追赶上西方发达国家。至于我们自己，则更为这种“预言”所欣然陶醉，认为不久以后就会很快：“超英赶美”。但不久之后，“天灾加上人祸”，中国经济即陷于停顿、倒退。60年代初稍有复苏，但随之又陷入一场更大的“人祸”——10年“文革”浩劫之中，本来已同西方国家缩短了一些的差距又继续拉大起来。

我们今天的改革开放确实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战绩，但是否就该为此而陶醉呢？当人们津津乐道这一个世纪是太平洋世纪，而太平洋世纪就是中国世纪的美丽“预言”时，我们实在不能为此高兴得太早。我读过一篇《注意！印度正在追赶中国》的报道。这个既有着“圣雄”甘地精神又有泰戈尔智慧的国度，目前正在默默地继续从事教育和经济等方面的一系列改革，他们总有一天会让我们大吃一惊的。而且我们的许多统计数字水分太多，这也是件不得不承认的公开的秘密，很痛苦的事实。我们为这些“渗水数字”所陶醉而大吃苦头的教训难道还少吗？我们目前境况离“准发达”还相距甚远。我们应该有信心，要清醒，不可再被“美丽的预言”所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