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的爱人

散文　□文/姜桂华

那一天，和丈夫因为一点小事生气，刚好那天他要出短差——他经常出这种四五天的短差。看着他一个人忙忙碌碌的收拾行李，我只是自顾自地看电视。连他讨好的搭讪也故意不睬。在他面前，我一向是强硬惯了的。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家庭生活连续剧，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也是忽而缠缠绵绵，忽而横眉冷对。这天，男的带一位朋友回家，一进门就挨了女人的一顿数落，男人却一点也不生气，平静地为朋友倒水泡茶。

“你的涵养真好。”朋友笑着。

“不是涵养好不好的问题。”男人说。“我上午去了一趟太平间，面对死亡，我忽然觉得连痛苦都是一种享受，至于能听到妻子的吵闹，简直就是一种幸福了。”

看到这里，我的心忽然一颤。听妻子吵闹居然是一种幸福！这是怎样的一种简单而又深刻的逻辑啊。我们常常感叹生活的艰辛，生存的烦恼，生命的缺憾，却不曾想到，只要还系着一个生字，我们就已经承蒙命运万分的恩宠了。

然而我们却感觉不到这些琐碎的历程中蕴含着的快乐和幸福。生命是一片沃土，我们却总感觉到各种各样的肥料有些肮脏；生命是一道大菜，我们却总感到有些佐料不免刺舌：生命是一件华衣，我们总是看到有几种颜色有些扎眼。我们总是觉得不满意，常常感到沮丧和无望。我们却从没有想到，当我们老年的时候，这些看似艰难、坎坷不顺的事物是多么的珍贵和可爱。

丈夫来告别的时候，我忽然搂住了他的腰，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我怕他会多喝酒，怕他会走错路，怕他会感冒，怕他会把衬衣穿反，怕自己来不及后悔就会失去。不论是我，还是他，失去对我们都意味着一种致命的伤痛。

为什么，我们拥有便会忽略？常见便会厌倦？熟视而会无睹？我方才明白：世上从来没有平庸的爱，有的只是平庸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