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哉秦岭

（散文）　□文/李剑

世间景象，许多看着繁花似锦，重彩浓墨，却若过眼云烟，倏然而己。有的自然无饰，孤兀自持，那意韵颇像一尊古朴笨拙的汉石雕守望着旷野，面对如血残阳，似钩柳月，竟不知地老天荒。这里有种东西让灵魂于孤独中微微震颤，这种东西就是大气。

某日单位组织春游，乘车驰出“乌烟瘴气”的城区，沿西万路入了沣峪口。山道逶迤，溪流潺缓，野绿满目。被钢筋水泥囚囿得太久的人们此刻活泛起来，七嘴八舌的。有人问组织者目的地是哪儿？回曰：到了就知道了，问啥？一副做官太久的样子。车辚辚地越过一个个人工圈建的景点山庄之类，一味地向秦岭腹地钻。奇岩峭岭愈来愈少，地势渐趋平缓，等看见路边有“秦岭”石碑，组织者才露出有些尴尬地笑，说到了。同事们疑惑地下了车，皆有被愚弄之感。四下望望，只有几脉渐远的莽岭，几抹欲飘的淡云，旅游点惯常的台榭楼阁，如织游人，被蛮荒沉寂和沁凉山风所代替。所谓的景点只是一体岩碑，北面书“黄河水系”，南面书“长江水系”。有人竟嘲弄起组织者，说你在这儿放水，一半流到南方，一半流到北方。

无奈间，采几束清媚野花聊解馋春之结。那些花虽小，却红如血滴，黄若熔金，白似雪凝，皆是些自生自灭的山物儿，任你好恶取舍，绝无都市的稀欠娇贵与道德栏栅。蓦然，有山风啸过，龙吟虎啸，才让人觉出高处不胜寒的处境。

傍着“秦岭”石碑留过影，便无事可做。人们遂做鸟兽散，在树林山道佐着新鲜空气，享受着自备的美味。吃，也是春游内容的一种。这当儿，便将矗在公路上的楹联细品：南北斯地分，昏晓阴阳别。真个，绵延几千里的秦岭将中国的地理分作南北，从而有了风土人情的迥异。秦岭的断涧绝壁、猿鸣鸟空曾使多少文人骚客嗟叹不已。可如今，壁破孔穿的秦岭毫无天堑的意义。如楚歌流过，沙吹风走的项羽，秦岭只留下山巅几分荒凉与寂寞让世人领略了。

有人召唤，该回去了。车便一路下滑，坠入红尘。车水马龙之中，望着车窗外熙攘的人群，一种东西悄然漫上心头。在喧嚣的欲望已污染了每条河流的今天，能有几处像秦岭那般默守着用什么都堆砌不起来的幽远与岑寂呢？

走出了秦岭，才知秦岭有种大者无言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