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摊上的情歌王子

□文/李作明

2002年12月，成都一位年轻的音乐人以他面目一新的独创情歌引起了歌坛的注目。他也借此成为专门为较有影响的北京一方文化有限公司谱写情歌的签约音乐人。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位年轻人既不是舞台上的歌手，也不是职业音乐制作人，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修车匠！

这位进军歌坛的修车匠名叫蒋苇勇，是个年仅19岁的小伙子。

“生活有时会失去工作，但不能失去歌声。”

19年前，蒋苇勇出生在四川省安岳县驯龙镇九村三组。谈到这些，蒋苇勇说：“家乡是个交通非常差的山区，人多地少，山崖旁都被种上了零星的庄稼。我家穷了几代人，只有一间半房子。父母辛辛苦苦，几年都穿不上新衣服。”从小学到中学，每当交学费的时候，父母常常要到外面借钱。自知父母不易的蒋苇勇很用功学习，他的成绩一直很不错。

生活的沉重压弯了父亲的腰，但却压不住本属自己的快乐。父亲一支支动听的民歌伴随着蒋苇勇渐渐长高。从小就喜欢唱歌的蒋苇勇也跟随着学会了不少。同样，他也跟父亲学会了竹笛的制作和吹奏。小学时，他就能熟识简谱了。

1997年，为了保证让妹妹读书，正在读初中的蒋苇勇只好辍学。为凑足到成都的几十元路费，他和父亲将50公斤稻谷担到集市去卖，换来50元钱。第二天，蒋苇勇唱着四川民歌，走上了去往成都的公共汽车。开始，蒋苇勇在餐厅里洗碗、搞卫生，后来就到茶楼上打工，每个月只能挣200多元。再后来他就到一家服装厂打杂……异乡的奔波中，蒋苇勇始终不变的，就是每天都要唱歌，他既唱民歌，又唱流行歌曲。为找到曲谱，囊中羞涩的他不得不到旧书摊上为几毛钱和人家讨价还价，最后买来过时的音乐杂志。而这几本被人翻烂的简谱杂志，伴随着蒋苇勇每天仅有的一点闲暇时光。蒋苇勇说：“生活有时失去工作，但不能失去歌声。歌声让我快乐和奋进。”

大西北打工放喉歌唱，杭州打工谱写第一首自己的歌

这年春节前两天，蒋苇勇带着紧衣缩食积攒下来的300多元钱回到了家里。这对于一直在山里的父母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正月初六，他便和几个同乡一起继续外出打工。打工仔胸怀天下，这次他们的去向是新疆。

火车吃力地驶出四川，爬过秦岭，绕经陕西，再入甘肃……窗外的景色愈加荒凉，蒋苇勇就在车厢的连接处唱起了一曲雄浑悲怆的川江号子：“望家乡，隔山川……”

几天后，蒋苇勇来到新疆巴楚县。这里盛产优质棉花，不少内地商人来此租种棉花，向大西北要效益。而蒋苇勇等人要做的，就是在漫无边际的棉田里捡棉花。大西北是辽阔的，每天，蒋苇勇都要放开喉咙，他的歌声随着微风下棉田起伏的波浪传向远方。和家乡不同的是，苍穹之下的大西北，能让人尽情地高歌。一年下来，蒋苇勇和伙伴们每人只拿回来一千元钱。但蒋苇勇说：“那里真是个唱歌的好地方。一年下来，我的嗓音的音高提高了不少。在家乡，每喊一声，都有山川的回音；但大西北却不同，一切人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微弱和渺小。你想惊动它，你就得每天都不断大声地去唱……”

1999年，蒋苇勇与几位伙伴来到杭州打工。从此，他的脚下就是一幢渐渐长高的大厦，他和伙伴们一起抬着沉重的水泥板，唱起了一曲又一曲富有节奏的劳动号子……他们的歌声传向都市的上空。也是在这个时候，蒋苇勇开始尝试自己写歌。

在外打工是艰辛的。每天晚上，蒋苇勇都和工友们一起睡在水泥板上。白天要忍受劳累、烈日的照晒，晚上则要忍受闷热和蚊子的叮咬。但是，山里长大的蒋苇勇有着坚强的意志和向上的乐观精神。一天晚上，在一盏周围飞满小甲虫的白炽灯下，他写下《我要去闯》的歌词：“……雄心再现，从此不再让沉默将我心埋葬，不再让那伤与悲将我心埋藏，我要去闯，闯出个名堂，我要去拚，改变我的命运……”几天之后，同样在这盏白炽灯下，蒋苇勇为歌词谱出了曲子。《我要去闯》成了他自己谱写的第一首歌。

一场暗恋，让他写下第一首情歌

在杭州工地上打工，蒋苇勇没能拿到多少钱。不久，他回到成都。几经寻找，他终于在一家餐馆找到了打杂的活计。生活中总有新鲜的事物引起人的注意，它很可能触及心灵，并对生活产生新的影响。在餐馆里打工人员当中，有一位来自江苏农村的打工妹，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充满了温情。每当蒋苇勇与她打招呼时，总是有些心慌意乱。后来他发现，自己正暗恋着这位打工妹。可惜天不作美，一天，这位打工妹却从他的视线消失了。后来他得知，那位打工妹已经回老家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蒋苇勇无比伤感。他憎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资本向自己所恋的人示爱，以至于直到她离开这个城市时都不知道身边还有人在爱慕着她。后来蒋苇勇说：“我真的很后悔没有向她表白，哪怕被她无情拒绝也心甘情愿。”

当天晚上，蒋苇勇破天荒地喝了一些白酒。醉态当中，他感到这间破破烂烂的宿舍里弥漫着悲凉和惆怅。也是这天晚上，蒋苇勇谱写了自己的第一首情歌：“我对你的爱情在燃烧，你却至今还不明了，我想你爱你都是苦恼，却没看见你一次对我笑，我真的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这样好……”写完歌词，他很快填上简谱。他把这首名为《醉了》的情歌，一直吼到深夜……

第二天，老板对他说：“有人反映你昨晚唱到后半夜，人家以为你出什么毛病了。现在把工钱给你，你到别的地方做事去吧。”

从这天起，蒋苇勇发誓永远戒酒。但是，歌是不能戒的。在一时无处打工的日子里，蒋苇勇露宿街头。而这时，他仍然一个人在寂静的夜晚，将自己写下的那首情歌唱了一遍又一遍。找不到工作，这首《醉了》就成了他的精神支柱。不久，蒋苇勇终于在一家名为“刘备修车店”找到了修理自行车的差事，店主并不叫刘备，是个热心的成都小伙，他既修车又修锁，需要找个帮手。这样，蒋苇勇终于有了着落。

修理自行车，对于蒋苇勇来说“简而单之”，因为当年读书时家里有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自行车，它教会了蒋苇勇的各种修车技能。蒋苇勇勤快肯干，让店主较为满意。当他修车时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时，竟一时感染了顾客和店主。他们问：“你唱的歌很好听啊，是哪个歌星唱的？”蒋苇勇说：“是我自己写的。”“刘备”店主不信，蒋苇勇就把自己写的底稿找出来，他们看过后无不称奇。店主说：“我喜欢听你唱的歌，让你干这行真有些浪费人才，没啥事你就唱吧。”

白天，蒋苇勇边修边唱，而到了晚上收工吃过晚饭后，他就在这个仅有几平方米的小店里写歌词、填谱子。自从写了《醉了》之后，他写情歌就上了瘾。

为一位钟情的姑娘写下了60多首情歌

谱写情歌成了蒋苇勇每天都做的事情。有时为了写好一段歌词，或者填好一句谱子，他竟忙到后半夜。只要一提起笔写情歌，他就一下子忘记了白天的劳累。他写下的情歌大都与自己的经历和感受有关。他认为，真情实感能使自己的歌更动听。

一天，一位身穿白裙的姑娘从蒋苇勇的身边飘然而过，姑娘长得十分俊俏，那双动人的眼睛让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位江苏打工妹。蒋苇勇放下手中的活计，一直目送她走进附近的一家餐厅。蒋苇勇不禁为之心动。后来他了解到，这位姑娘是一位来自四川雅安的打工妹。

蒋苇勇对这位姑娘一见钟情。后来，这位姑娘几次从这里经过，蒋苇勇都想和她打招呼，但是每次他总是话到嘴边又很快失去勇气。几天后，蒋苇勇终于鼓起勇气，在附近的鲜花店里买了九朵红玫瑰。为避免尴尬，他委托花店里的服务员将这九朵玫瑰送给餐厅里的那位姑娘。鲜花送去了，但一连几天，蒋苇勇都没有得到对方一点回音。又过了几天，他终于等不住了，便又买了九朵玫瑰，亲自将鲜花送给她。

这位姑娘不无惊讶收下了他的鲜花，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蒋苇勇一脸紧张，赶紧告辞，重新回到修车摊。当天晚上，蒋苇勇为她写下了名为《我怎么才能得到你的好》的歌：“为什么要总想到你的眼睛，为什么总想看到你的身影，为什么有你的存在我就有好的心情，为什么你的眼睛总在我的黑夜里出现……”又几天过去了，当蒋苇勇再次给姑娘送花时，他才知道，这位姑娘已经离开了餐厅。从此，蒋苇勇再也没有见到她。店主对他说：“小子，认命吧，就这么一点缘分了。”

但是，这则浪漫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在以后的日子里，蒋苇勇拚命地为她悄悄地写歌，从《明知你不会喜欢我》到《恨不起你》，从《怎么能在雅安找到你》到《在街头为你放歌》……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蒋苇勇为这位姑娘写下了60多首情歌。

三年谱写情歌270多首，被人称为“修车摊上的情歌王子”

蒋苇勇对自己谱写的许多情歌如数家珍，即使不重复地唱，一天也唱不完。每当修车的时候，他总要忘情地唱起来。对他来说，唱歌并不耽误修车做活。他的歌声有的轻松明快，有的委婉含蓄，有的绵长悠扬，而更多的则充满伤感。这些，自然与他的经历直接关联。

来这里修车的顾客，不少人都爱听他的歌，感到他的歌隐隐约约地有一种四川民谣的味道。当他们得知这些动听的歌都是他本人谱写的时候，他们无不对这位修车匠产生敬意。他的修车摊常常因有他的歌声而引来行路人驻足聆听。2001年7月，“刘备修车店”搬到了石人小区附近，仍有一些过去的顾客来这里特意听他唱歌。他的歌也带来了更多的生意，店主为此十分得意。他常常这样问顾客：“有这位情歌音乐家为你修车，怎么样？”

在这个过程中，许多喜欢听他唱情歌的人都常常和他保持联系，因此蒋苇勇的歌声也为他交下了很多朋友。他们当中有打工仔，有工人，有教师，也有学生。一位爱弹吉他的高中生看到他写歌十分用功，便对他说；“你的歌如果再配上这把吉他，那就很有味道了。”于是，他一有空闲的时间就来教他弹吉他。还有一位热心的小伙也爱好吉他，也常来教他弹奏。后来，那位高中生进了高三之后，就把自己的吉他送给了他。后来，蒋苇勇就可以自弹自唱了。

晚上写歌，白天唱歌，已经是蒋苇勇日复一日的规律。有时正在做活，偶然来了灵感，他便赶紧放下活计，将这一闪念中跳跃而出的歌词或曲谱记录下来。三年时间里，蒋苇勇日夜忙碌，谱写下270多首情歌。自写、自谱、自唱的特殊本领，使他被人称为“修车摊上的情歌王子”。

成为签约音乐人，有关方面正为他联系到音乐学院深造

两年来，蒋苇勇多次向北京的星工场、星辰及港台的滚石、卓然等唱片公司写信毛遂自荐，多次向他们邮去自己创作的情歌。虽然大都是泥牛入海，但蒋苇勇丝毫不气馁，仍一如既往地写歌。他坚信，自己的情歌总有一天会唱出去的。

2002年12月，北京一方文化公司看中了他的情歌，并很快与他签约，他由此成为一个专门为一方公司写情歌的签约音乐人。一方公司首先要在全国推出他的两首歌，那就是他写的第一首情歌《醉了》和他的另外一首情歌《公共汽车》。据一方公司的同志介绍，蒋苇勇的情歌拿到北京后，一些专业音乐人对有关市场行情十分看好，同时还表示：他们正在联系让这位修车匠到音乐学院深造，学习专业作曲知识，以培养其成长。而蒋苇勇则对记者说：“我一定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照片说明：蒋苇勇近照李作明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