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婚姻

□文/成刚

秦玉不是浪漫的那号人。

她与夫君文刀的结合既不是你拥我抱的卿卿我我，也不是原配。是在他经历了婚变年届而立之后，经人牵线搭桥“凑合”速成的。当时他在外地教书，年老的父母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他实在无法违拗二老的心意勉强地进了洞房。

他应该感谢她对他的情深意笃。因为从见面到谈婚论嫁洞房花烛，前后不过一月光景，婚姻的基础不过是茫茫大海中风雨飘摇的小船，蜜月赐给他们的也只有寒冷和饥饿。但秦玉没有移情，没有后悔，尽管生活十分艰难，两口子吃28斤定量杂粮。这让他十分感动，十分感激这位二十七岁的黄花大闺女跟他爬山越岭地跑到这大兴安岭来受洋罪。

秦玉跟他没享过一天福。年轻时节他屡遭厄运上有古稀公婆，下有儿女，一家五口全靠秦玉一人在生产队挣工分养活。文刀在单位接受“革命群众”的监督改造，生活费仅够他自己吃饭。他们夫妻天各一方，只好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难得的一年一次的见面机会，苦水还未倒完文刀又得启程去洗心革面。

秦玉拚死拼活地挣工分。但那时的工分是有分无值，男劳一天10分一两毛钱，女劳只能挣8分，到秋天分粮仍然要往队里拿钱。无奈，文刀只好把己28斤口粮中的细粮兑换成杂粮，倒下几个小钱帮家。秦玉在家里披星星顶月亮地挖野菜喂猪，年底托人情送到食品公司换点钱这一年的口粮就算有了保障。后来她自嘲地说，不怕鬼和坟，就怕迎头碰上人。因为那时队上每年秋天都有看青的，三更半夜只要碰上这种人便不由分说地把你拉到队上，硬说你偷了庄稼，大牌子往脖子上一挂，游街。虽然当时社会就是这个德性，但那家都比他们强，起码有个老爷们撑腰壮胆，可他们家里里外外全靠秦玉一个人撑着。没咸盐了，没火柴了，秦玉就抠鸡屁股，哪怕是三个五个也凑到一起卖掉，鸡屁股就是她的银行。

那年天旱，高梁地里起了腻虫，打药一天20分。她腆着个大肚子和别的社员一样争着干。高梁地热得跟蒸笼一样，结果中了毒住进了卫生院，生了死胎。秦玉没死却被扒层皮，又过了一道鬼门关。

次年春天，文刀费了九年二虎之力，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当时四只眼睛对看了许久，二人紧紧相拥，苦涩的泪水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