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棵高高的白杨树

□文/王红岗

春天到了，这本该是一个草木复苏的季节，但是，在我的窗外，那棵高高的白杨树却倒下了，只留下了那扇窗子，象个没了内容的像框，空空地、百无聊赖地挂在墙上。

那棵钻天的白杨树本来长在我房前不远的一个公用小院里，在这个绿色全被囚禁在了花盆内的棚户区里，人们为扩大自己的每一寸空间，几乎砍光了全部公有或私有的树木。这棵白杨树已经算幸运的了，她在一间间零乱低矮的房屋的拥挤下，最长时间地固守了脚下的一方土地，坚韧孤傲地昂着头，守望着一片蓝天。

从我搬到这里的那天起，这棵白杨树就被定格在了我的窗框里，象一幅应时而变的风景画，鲜活地镶嵌在我房间的墙上，美丽了我的视野，在这个原本并不优美的环境里，为我凭添了一份优美的感觉。正是因为这棵树，凭窗而望便成了我的享受。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静卧在床上，或斜靠在沙发上，隔着窗子看着她。在每一年欲暖还寒的时候，她都会让满树毛茸茸的杨絮给我捎来春的消息；而在金风送爽的时节，她更会在一方明澈高远的蓝天映衬下，用她一天黄似一天的树叶为我勾勒一幅秋的画卷；冬季里，她会拉住寒风的缰绳，驭风而舞，她会在白雪飘飘的天幕中展现点与线的曼妙组合；夏季里，她会用千百张绿色的手掌掬来丝丝凉风，每一场雨后，她都娇嫩欲滴，明艳似仙女刚刚出浴……

然而就是这样一棵美丽的树，就在这个春风乍起的时节里倒下了。在那么一个天空阴沉的下午，当我下班走过她的脚下时，看到的是横亘在路上的白杨树冠，在那银白色里透着丝丝绿色的枝条上，一颗颗油亮嫩滑的苞芽像一颗颗善良的眸子，想要向人们再次传递春的讯息，然而却再也不能了，只好那么绝望、那么痛楚地瞪着。砍伐者的利斧仍在一下一下地剁在树身上，每一斧下去，白杨树干都是一阵颤栗，那沉闷的砍剁声便象白杨树的声声呻吟、声声叹息。

我没有勇气再去目睹白杨树的干怎样跌落尘埃，逃似地跑回家拉上了窗帘。从此，我再也不凭窗远望了，每个早晨睁开眼睛之前，我都要警告自己，别去看那扇窗子！我怕看到那空白的窗后，自己心里那种同样空落落的感觉。

我不再去看那扇窗了，在一个人的时候，静卧床上，或者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我却发现，那棵高高的白杨树已经长在我的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