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孤独
□文/柳琴
从小,我似乎就是不知道什么叫作害拍。
记得小学时,我被选入市少年体操队,训练中,什么样的惊险动作我都敢做,不怕跌,不怕摔,冲这股劲,特别讨教练的喜欢。
到中学,又作为宣传队员常登台演出,亦不知怯场。
即使在生活中也是如此,记得有位同志指着一辆250型摩托车说:“你可敢骑?”“敢!”我便接过发动着的与我人体很不协调的大摩托冲驶出去。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女人,我并非是那种风风火火的假小子。说到头,也许是有点山东人的豪爽之气罢了。
可有个夜晚,我真正知道了害怕。
午夜两时许,宿舍楼一片静寂,房中的燥热似乎还未散去,女儿国的姐妹们,便开着房门,进入了梦乡,
我睡得晚。同室的伙伴前一天提前离校,宿舍中便只剩下了我,我看书直到手表时针分针重合于“1”时,才精疲力竭地上了床。
刚刚入梦,一声尖叫,猛唤我回到现实,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到远,消失于楼外。怎么了?我的心一时竟跳得咚咚作响。待摸索着拉开灯,我的意识才完全清醒。寂静的楼上也已人声喧嚷。待我穿上衣服,走到门外,楼道已站满了人。
校警队来了,楼下传达室师傅也来了。出事的房中,几个受了惊吓的女孩脸色苍白,一个姑娘表情呆滞地叙述着:“……迷迷糊糊,我看见对面床边坐着个人,我便连问几声‘谁?’那黑影起身冲了出去,我便吓得喊了起来……”
好一阵折腾,当楼上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关门声时,我也急忙关上了房门,并仔细地检查了房间的角角落落和插销是否牢固,此时楼上渐渐静了下来,一会儿竟静得悄无声息。寂静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让人时感不安。我习惯地拉灭了灯,黑暗中,我似乎看到自己对面床上坐着一个人,我差点也喊出了声来,翻身坐起拉开了灯,一场虚惊,可也让人毛骨悚然,惊出一身冷汗。我不敢再关灯了,开着灯,也不敢看黑洞洞的窗户,仿佛窗扇上也嵌着无数狰狞的眼睛。
这时,我真后悔,为什么没有住在一个人多的宿舍。此刻,多希望有个人来给我壮壮胆。猛然,我想到相邻宿舍还空着个床,对!到那边去住。走到门口,我又胆怯了,竟不敢打开房门,仿佛一门之隔的走道就站着那个黑影。
我又躺到床上,越是睡不着,思维就越活跃。我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呆在温馨的家中,为什么要来上这个学。我也开始咒骂我的那位“他”,当初为什么不劝阻我,而由着我的性子来,让我今晚受这份罪……
真的,我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么了,也许这就叫害怕吧。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女人气十足的女人。
好长时间,我才隐约听到说话声,原来她们也和我一样,还笼罩在那个恐怖之中呀。这座楼上有了人的存在,它不是座死楼,顿时我感到了一阵宽慰。
也已深,一阵凉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哦,有人在念着我,一定是被我刚才的咒骂吵醒了,我又一次感到自己不再孤独。我微合双眼,仿佛我的脸庞又贴在那个宽阔的胸膛上。手表铮铮发出的声音,竟一下子化作了那有节奏的心音,我获得了一种安全感。这时,倦意也悄悄地爬上了心头……
睁开眼时,已是早晨,室内的日光灯依旧亮着,虽然此时已是阳光明媚,开门时,我还有几分战战兢兢。
事后,我常常想到那个夜晚。我细细琢磨过,究竟我怕的是什么?是黑暗,还是那个黑影?似乎是,又似乎不是。我想,如果那晚我的爱人在我身边,或者有一个女伴同我在一起,我还会如此恐惧吗?不会,肯定不会。终于,我明白了,我真正害怕的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