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文/娟子

父亲来电话说家里夏收已忙完，让我安心工作。父亲退休在家，该享清福了，却总闲不住，侍弄一份田地，看护孙儿，还挂念着不在身边的女儿。

我在家中排行老小，甚得父亲疼爱。父亲用微薄的工资，除了养活一家人外，坚持供我上学。不忍心再看着父亲为自己辛劳，于是选择了学费较低的中专，父亲不愿意又拗不过我，我最终上了煤炭工业学校。从那天起，父亲就关心起煤矿事业来，报纸、电视……能了解的信息他都想知道。本想着等到我毕业，父亲的负担会轻松些，不曾想那年“五一”收假归校途中，我出了车祸，一下子把家人带进了痛苦的深渊，尤其是父亲。

出事那天，等父亲接学校通知匆匆从八十里外家中赶来，已是夜半时分。进了病房，父亲睛睛红红的，一向爱说爱笑的他，突然变得沉默了。由于我的皮肤不好，伤口很难愈合，在医院一住就是两个多月。期间父母亲不离病床左右，而父亲还要奔波于家和医院之间，当时正是夏忙之际。病床上躺得久了，心情很不好，总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每到此时，父亲总是耐着性子、想着法子逗我开心。

有一次，我在闹脾气时不知不觉入睡了。隐隐约约听见说“家里都好吧？”像母亲焦急地在问。“都安排妥了。”父亲回家了？我不敢相信，来回百十里，不知父亲在短短的两个小时该有多么的匆忙。“我到县里几个大医院问过，现在不能转院回家治疗，容易感染……”父亲沙哑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着。而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心中隐隐作痛，不听话的眼泪早已浸湿被单，我不敢探出头来。等“醒来”时，一台渴望已久的单放机呈现在面前，磁带是装好的，都是我喜欢的曲目。父亲的节俭村人皆知，而此刻为了女儿，他竟然如此的“奢侈”。

毕业后，我独自到医院查找当年的病历档案，突然发现有父亲的名字，笔迹歪歪扭扭。父亲平时的字写得刚劲有力，怎么会？仔细一看，各种不堪设想的手术后果，全是昏迷、瘫痪、死亡……不知父亲当时经过了几多犹豫，怎样下的决心，才用他那发抖的手签下了女儿的“生死”书。现在我有了自己的爱女，才真真切切体会到“女儿就是心头肉”的感觉。时过数载，当时为难的心境，父亲却在我面前只字未提。

把青春献给了矿山，又把自己的根留在了矿山，对于我的人生选择，父亲一直很支持。在煤炭企业形势严峻时，父亲经常开导我，鼓励我。在今年“非典”特殊时期，虽然他心中很想我，却打电话再三叮嘱不让回家。

挂了电话，心中的痛楚愈加剧烈，作为女儿，我为日渐苍老的父亲做的太少太少，然而父亲的爱依然是那样的执着，那样的深沉。真是“天大地大，比不上父亲的爱大；河深海深，比不上父亲的恩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