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岳母

〔郑州〕张晶明

岳母很辣，知道她的人都一致认为。连岳父都要让她三分，我也不例外，在她面前只有低头做人。我与妻相恋时，曾有人捎来口信，谁做了岳母的女婿注定倒八辈子霉，她肯定会折磨你、虐待你！可是我天生不惧，还是做了她女婿。

说实话，第一眼见到岳母真有点心里发毛，孙二娘的长相，带足了北方人的蛮劲，岳父给我倒茶慢了一点，被她臭骂一顿，岳父只好笑着求饶：“在新女婿面前求您给我点面子，行不？”真有点替岳父抱不平。岳父的哥给我讲了个故事：年少的岳父风流倜傥，嗜赌如命，连老爸的话都不听，幸亏村里辈份最大的德子爷做媒，介绍了邻村大名鼎鼎的“小辣椒”给他，“小辣椒”不辱使命，自从嫁给了岳父，岳父只有老老实实，彻底改掉了恶习。那“小辣椒”是岳母年轻时的外号，没有她就不会有岳父今天阳光灿烂的日子。

让我感到岳母“辣”的第一件事，是她嫌我们婚礼办得不够排场。结婚时，我和妻子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张扬，毕竟结婚是一件很私人化的事，也没必要大张旗鼓地招来一大批铁哥儿们助兴，于是便商量定了一辆出租车权充花车。谁知花车到了楼下，岳母一见便瞪起了眼睛，满脸乌云。小舅子在旁边耳语“老妈觉得请出租车当花车很没面子，你看，机关大院里那么多人围观。你要是多请几辆奔驰500或卡迪拉克就好啦。”我当时就觉得岳母气量太小，认为她如此挑剔无非意味着叫我多花点钱，也就没跟她计较，反正以后尽可能多孝敬她一些儿就行了。

让我感到岳母“辣”的第二件事，是她损我没出息。妻在婚后告诉我，她妈认为我“没出息”的依据有3条：一是很穷，在政府机关里供个闲职，每月只领二三千元；二是没当官，连个“第三梯队”也没捞上；三是长得不够帅，委屈了她那珍珠一般的宝贝闺女。平心而论，这三条还真是一针见血人木三分，尤其是第三条，那可是绝对无从改变的，我这个人除了眉毛鼻子没长错位置外，实在也没有任何值得赞扬的地方。但我还是在心里底气不足地反驳：“这相貌可是老爸老妈给的，又不关我的事！”妻的态度比我还明朗：“是我嫁给他，又不是你嫁给他！”将她妈当场刺得一愣一愣的。

我也被她骂过。那是她六十寿辰，我精心挑了一件皮袄聊表孝心，没想到她不领人情，骂我乱花钱，钱不会花在刀刃上，我好生冤屈。

事后我才发现，岳母绝对不是那种有钱就是爹有奶便是娘的钱串子脑袋，我和妻子孝敬她的钱她总是一分不花地存起来，说是“给我那没出世的外孙将来读书”；平日生活亦极简朴，花一块钱能办到的事决不会花到一块零一分，就连生日时我们请她喝早茶，8口人只花了70多元她都喊贵连天，恶狠狠地骂我们俩是“败家子”，不会划算着过日子，并声称古有遗训，“人不划算家不富，火不烧山地不肥”。

我曾经怀疑岳母是不是穷日子过怕了，患上了“守财奴综合症”，而妻则坚决不能忍受这类“诬蔑不实之词”，声言老妈不会是这种人。

那次真让我虚惊一场。我要买电脑，妻不允，两人吵了起来，妻赶忙打电话给岳母请求支援，岳母说马上就到。她真的来了，满脸怒气，进门就骂，但这次她是骂妻，说她不懂做贤妻良母，跟不上时代步伐。我心里甜滋滋的。不只这一次，只要我对，岳母都坚定我的立场。难怪妻老吃醋，说岳母帮我不帮她。

总之一句话：岳母够辣，辣得有理，辣得有人情味！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岳母，做她的女婿有说不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