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让夫的背后故事

文/田地　王山

5年前，我们在辽宁省葫芦岛市曾采访过这对令人感动的姐妹：姐姐因煤气中毒而变成植物人，妹妹胡小凤从此没离开过姐姐半步。为此，她付出了如花的青春，她失去了刻骨铭心的初恋。9年前，无望的姐夫崔勇与姐姐离婚了，小外甥崔庆文的泪水让胡小凤下了决心：嫁给姐夫，并不再生育，让姐姐和外甥有个完整的家。

就这样，胡小凤用她宽厚而博大的爱心把一个残破的家缝缀在一起，给一个本来不幸的家庭带来了一种特殊的美满。1年前，姐姐醒来了，胡小凤高兴得抱着姐姐痛哭，一家人如同进了天堂。

可是，接下来，麻烦和尴尬接踵而来……崔勇，胡小倩、胡小凤，3个善良的人，先后离家出走。他们是为什么呢？

“植物人”姐姐开口说话了

其实6年前，胡小倩就苏醒了，但她只认识妹妹胡小凤一个人，儿子和丈夫都从记忆中消失了。

2002年8月26日早晨，胡小凤给姐姐洗脸，姐姐眼神愣愣的，突然张嘴问了一句：“小凤，庆文呢？”妹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胡小倩又说：“庆文呢？”胡小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声地喊着，“姐姐会说话了，姐姐会说话了！”

崔勇和庆文都跑了进来，已经15岁的庆文扑进妈妈的怀里，“妈妈，我是庆文呀！”胡小倩摇着头，“你不是庆文，庆文是小孩儿。”庆文哭了，“妈妈，你病了14年，这14年你啥也不知道，是二姨每天照顾你。”

直到胡小倩弄清了真相，一家人才哭作一团。那一天，庆文请了假，崔勇也没有出摊（崔勇下岗后出个杂货摊），虽然胡小倩只能坐在轮椅上，12年来，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上吃了一顿团圆饭。

特殊的家庭里

特别的尴尬恢复语言能力后，胡小倩的智力和记忆力也恢复得很快。她主动配合治疗，妹妹给她按摩时，能及时地说出身体的各种感觉。两个月后，胡小倩不仅拄着拐杖可以走上几步路，还可以自己用匙吃饭，思维也越来越清晰了。一家人都为她迅速康复起来而高兴，同时，不可避免的尴尬也来临了。

那时胡小倩还不知道她已经与崔勇离婚了，更不知道妹妹为了保全这个家多年前已经嫁给了崔勇，一天傍晚，胡小倩开始指责崔勇。“你是不是有点不像话，小凤总是半夜起来给我接屎接尿，你就不能替替她？”崔勇低头不语，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庆文也不愿把事情说破：“妈妈，二姨累了，就让我替她吧。”胡小倩真的生气了：“庆文得上学，这事不用你管，你好好读书就行了。这事就应该你爸做，他怎么学得这么不懂事了！”崔勇的头沉得更低了，胡小凤的脸也红了：“姐姐，他们一个出摊一个上学，都不能耽误睡觉，我困了白天还能睡，不用他们替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半个月后，胡小凤早晨买菜时扭了脚，左脚红肿疼痛，走路都得扶着墙。崔勇背着胡小凤去医院。处置一番回到家里，崔勇摸着妻子的脚说：“疼吧？让你受苦了。”正在这时，胡小倩拄着拐走了进来，胡小凤的脸红了，崔勇更是手足无措。3个人尴尬地面对着。

到了晚上，胡小倩跟崔勇说：“小凤的脚扭了，不能动，让她跟庆文睡在那个屋。你今天在这屋吧，有事我好叫你。

没办法，崔勇只好连续几天夜里照顾前妻，他的心里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真不是滋味。一天早晨，他跟妻子一起去买菜时说：“我们告诉她吧，这样太难受了！”胡小凤非常坚决地说：“不行，我永远不会做伤害姐姐的事”

类似的尴尬每天都有，这一切都被胡小凤化解了。

真相大白，丈夫出走

2003年年初，胡小倩被妹妹搀扶着能拄着双拐外出散步了，她高兴得像个孩子，好像一切都那么新鲜。

就在胡小倩最高兴的时候，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让她目瞪口呆。

胡小倩过去的一位要好同事来看望她，这位同事情不自禁地说：“小倩，不知你哪辈修来的福，有这么好个妹妹。你病后，她在医院里照顾你两年，后来你回家治病，她就天天照顾你，为了你，她的对象吹了，后来，崔勇跟你离婚了……”胡小倩打断她的话：“什么？崔勇跟我离婚了？”同事知道说过了头，急忙起身要走，看着胡小倩焦急的眼神，只好如实道来：“离婚后，是小凤一个人照顾你，多难呀！怕你出事，连买菜都是跑来跑去。那时庆文跟着你们过，他总是哭着要爸爸。你知道，小凤不可能看上崔勇，可是，为了你，为了庆文，她竟嫁给了崔勇。结婚后她不要孩子。”

同事走了，胡小倩愣愣地发着呆，她不怪罪妹妹，她知道妹妹是为了她和庆文才委曲嫁给了崔勇。她恨崔勇，夫妻一场，大难临头竟弃她而去，慢慢地胡小倩平静下来了，她开始为妹妹着想了：“小凤嫁给崔勇是受委屈了，可是，他们夫妻多年了，我没道理让他们分开。”

那天晚饭后，胡小倩非常严肃地跟一家人说！“不用再瞒我了，一切我都知道了。是我欠你们大家的，尤其小凤，为了我耽误了一生的前途，你都36岁了。我想好了，等我再好一点，我就离开这儿，让你们好好过日子。”

胡小凤哭了：“姐姐，要是想让你离开，我还嫁给他干啥？你不能走。你醒来的那一天，我就想好了，等你能下地走路了我就离婚，你们一家3口好好过日子。”庆文也哭了：“妈妈和二姨都不能走，”而崔勇低头不语。

第二天早晨，胡小凤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那是崔勇写的：“小倩、小凤：

我不是东西！我不是人！我没脸留在这个家了，我签好了离婚协议书，等小倩身体好了，你们姐俩都嫁个好男人吧。”

姐妹让夫，真情感天动地

崔勇走了，急坏了胡小凤，她早就打定主意等姐姐康复后自己走掉，把一个完整的家留给姐姐。她找到了崔勇的弟弟：“告诉你哥，我可以没丈夫，可庆文不能没有爸爸，当初要不是为了庆文，我会嫁给他吗？他能逃掉做丈夫的责任，可不能逃掉做父亲的责任！

一周后，崔勇回来了。他开始默默地在家里做着一切，只是头低得更深了。

在妹妹的精心护理下，胡小倩的病一天比一天好。又过两个月，她竟能站起来走路了，手也能拿东西了。

一天早晨，胡小凤买菜回来，发现姐姐留下的信：“你为了姐姐，把一切幸福和快乐都丢了。姐姐是死过一回的人，我想重新活一回，我走了，把崔勇和庆文留给你，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看到信，胡小凤发疯了，她找遍所有的亲友，“我姐姐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你们一定要找到她。告诉她，如果半个月内还不回来，我就自杀。”

出走一周后，胡小倩回家了，姐妹俩抱头痛哭。

胡小倩回家后，妹妹整天和她在一起，她知道妹妹在看着她，为了让妹妹放心，她告诉妹妹：“小凤，我现在能动了，你出去走一走，将来也找份工作。我不会再走了，就是要走，也得你同意。”望着劫后余生的姐姐，妹妹放心地笑了。

在这个家，最高兴的是庆文，只要作业不多，他就陪着妈妈和二姨，逛夜市、逛公园、说着闲话。从他记事起，就没这么开心过。

妹妹远走它乡，姐姐毅然离婚

2003年7月14日早晨，可口的早餐摆在餐桌上，桌上还有一封信。“姐姐：

我走了，我去深圳打工，我离开家，不是因为你，你不必怪自己。说实话，我从没爱过崔勇，可我也不恨他。这么多年，他也吃了许多苦。

不过，他跟你离婚时，我真的恨死他了。你知道那时我多苦吗？我得一步不离地照顾你，庆文那时还小，不跟爸爸，我一个人照顾你们两个，心里真比吃黄莲还苦呀！好在那时单位给你开工资，我们还能有口饭吃。

姐姐，你不用找我了，我跟崔勇的离婚协议书签好了，让他办手续吧，我不可能再回头了。”

半个月后的晚上，胡小倩把庆文叫到身旁：“你长大了，看看二姨写给妈妈的信吧。”庆文看着信，他哭了：“妈妈，二姨为了你和我，吃的苦受的罪太多了。长大我要有出息，让你和二姨过上幸福的生活。”

胡小倩看着儿子：“妈妈想告诉你一个决定，希望你能理解妈妈。你认为你爸爸应该是妈妈托付终生的男人吗？在我生死未卜的时候他离我而去，这样的男人可以托付终生吗？所以我要离开你爸爸。”

第二天，崔勇又一次搬离了这个家。（应当事人要求，本文人名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