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荷吧

□文/任崇喜

盛夏之际，正是赏荷的好时节。

7月间，荷一枝枝绿茎以高贵优雅姿态亭亭玉立着，如伞的绿叶上面突兀出一片片如雪团如胭脂般的莲花，是一种相当奇特的粉红颜色，白中带粉，粉中透红。那含苞怒放的花朵，带有一种欲说还羞的情状，叫人一见就心里喜欢。花如膏脂般丰润，水灵灵的，仿佛只要让阳光那么一碰，便会羞答答地打开来。

有水的地方多有荷。城市的公园里有荷，且举行了荷花节，但心里就是不认定那是荷的家，偏喜欢看野池塘的荷。在我所居住的小城的东北角，连绵千亩的池塘处，便有那碧绿的荷。就在这个季节，迎着高远的蓝天、清爽的微风，从阳光的灿烂中一路向北穿行，渐渐就迷入荷的浓郁了。这里的荷塘与稻田是交错的，虽然没有宋词“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气势，倒也蔚为壮观。

就在此刻，清冽的风轻轻掠过，荷漫卷出一种柔媚的风情。荷是一叶挨着一叶的，叶是一片一片抒发着生机的，风是一缕一缕摇曳着季节的……放目远眺，她倚着长长的绿叶，那形状、那模样，娉娉婷婷的，令人不禁想起远古有这样的声音描述：“从来不著水，清净本因心。”阳光下面，站在池塘边与荷对视，你会突然发觉，碧绿的荷，让一切在浮躁中遗弃的在行云般的流水里苏醒了；让人们的目光，一如水中的游鱼，拥有了平静缓和的呼吸。

大抵没有人知道莲荷是最用心、用生命细微的触角来体察季节的植物，倘若要给最早感觉春天的植物排名次的话，冠军非荷莫属。在时令尚处于隆冬的时候，那些深深蛰伏在冰水之下或寒泥底层的莲根藕节，便已开始透出浅浅的芽胚，只是它们隐蔽得实在太深，人们轻易感觉不到而已。等到春天真正大张旗鼓地降临，等到和煦的春风与阳光君临，它们便会让那尖尖的叶芽儿悄然透出清幽的水面，洋溢“唯有绿荷红菡萏，舒卷开合任天真”的诗意与清纯。

没有什么比荷更能诠释自然的了。她安然在大地一隅沐浴太阳的光泽，心满意足地随风而动，作个逍遥的舞者。没有人在荣耀面前可以安稳下来，而荷做到了。从泥泞里走出的她，在至弱至刚的水的洗濯下，似少女的清新，一副谦谦君子的风范。她宁静无邪、圣洁优雅，自有一种不需要任何点缀的洒脱，一种不在意俗世繁华的孤傲，一种不艳羡任何名利的超然…

没有一种植物像荷花这样在精神上被赋予圣洁的光环，在文化上被赋予深刻的内涵。在印度的著名典籍中，出自黑暗而在阳光下盛开的莲花，是精神之花的象征。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则是中国文人的个性。

与荷为邻，荷花的香气便从古代诗人笔端溢出。“绿荷摇艳接星津，扎扎兰桡入白苹。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这般的诗景自然是可入画的，随手拈来，不由你不深深迷醉。“当轩对樽酒，四面芙蓉开。”风起时，最好有雨点来，即使无心曲相和者，即使无解忧浇块垒之物，但仍可坐荷听雨吧！听嘈嘈切切的雨声，看流珠漱玉的滴水，自是一番怡人的景致。雨中，荷碧绿如玉或残破如枯木，天际间白练悬空，树木俯仰摇曳，疏林野草间满是心声。茫茫天地之间，惟存一掬纯静透明的水，一颗荷样的透明的心。如今，这般天人合一的心境几人能体验？

据说江南多荷，正如江南多梅雨、江南多丽人。我无法想象那如江南淑女一样的荷的面容，说她是水的精灵，是水的点缀，是水的处子，也只能是一种臆想。在南方潮湿的氛围里，她挥动青色的水袖，舞起透明的幔衣，让许多关于荷的传说和故事悄然地漫上心间，温润清灯黄卷里的身影。只能是悄然漫上心间了，没有停驻的空间。只能如欧阳修所言：“空留此日田田叶，不见当时步步人。”

这样去看荷，该是感觉一种亲近，活像现代“驴友”们亲近自然的方式。对于游子而言，荷花像那朴素的女子，清洁平实，是一生回味与惦念，一生藕断丝连。那荷风，那莲香，那烟雨绿荷染蓑笠的真正田园意趣，只能是在梦中去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