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进城

□文/张亚凌

“你这城里，不得了了，——满街都是穿制服的，看得人心里毛毛的。”乡下不识字也很少进城的堂叔一推开我的单元门就蹦出这么一句，说话间还直往后瞅，似乎担心“制服”跟着他进来。

“没那么严重吧。”我边招呼他坐下边接上了话茬。

“真的，一拉溜，还全是穿蓝制服的。”堂叔是个认死理的直性子，说话却从不添盐加醋。看我不相信的样子，他又说，“不信？等会儿你送我下楼咱顺便到街上看看。”

堂叔没多坐，我俩就一起下楼到了街上。

“看，这不是？那儿，也是，还有前面……”经堂叔这么一指，满街还真是穿制服的。

看他那紧张的样子，我笑了：“他们跟你都没关系，不用怕。”

这个，只是城关一中的保安，你又不进去惹事；那个，法院的，你和左邻右舍连个话也不犯怕个啥；前面的，农机监理，不管你的自行车……还有“高检”“质检”“动检”……上面都有字，我逐一给堂叔解说，他们只是社会各方面管理日趋完善的标志而已，根本不用害怕。

我正给堂叔说着，忽然，从国贸超市里蹿出两个人，拼了命地跑，后面好几个猛追。终于被撵上了，扯住了衣领，对打着，挣扎着。商场里又跑出好多人，——原来是俩小偷。

那几个勇敢的青年将两个小偷扭到旁边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面前。

“这也算你们进城见得较多的，巡警。”我给堂叔说。

只见那巡警丝毫没有表情的变化，先勒了勒腰带，再整了整手套，结果却是摆了摆手，走开了。走了几步后又站在路边，还正了正警帽，样子着实威风。

“巡警有时间也不一定愿意管这档子事。”我又给堂叔解释道。

“那小偷也不用怕穿制服的？”堂叔反问了一句。

穿制服的太多，管事的太少。我不能再给堂叔解释了，——让他害怕总比让他失望好呀！干脆告诉他，满街都是穿制服的，关键是省钱少买衣服，有时还能“吓虎”一下你们这些不知他是几斤几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