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的母亲

〔广西〕　吴旺英

我小时候，母亲常从县北郊的乡下老家，挑着一担青菜，走过这条小街来到菜市卖菜。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母亲种菜卖菜的辛苦。母亲曾对我说，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有工作，过上好日子。

十年前，我从大城市读书回来，在县城找到工作，领工资了。我对母亲说，你老了，不用去卖菜了，我用工资养你。母亲说，我还能劳动，不用你养，你把钱攒着，将来结婚用吧。母亲依旧天天挑一担青菜到菜市卖。

我过着单身生活，到街边的饮食店打发一日三餐。我这样做，一是图方便；二是自己做饭的话，去买菜怕在菜市遇见母亲。一个早晨，我在睡懒觉，突然，一阵砰砰的敲门声，把我惊醒了。我正想发火。开门一看，满头大汗的母亲站在我的面前。

我把母亲迎进屋里，倒一杯热茶给她。母亲说，我给你带来两把青菜，很好吃的。母亲坐了一会儿，说，我去卖菜了。我从四楼送母亲到楼底，看到母亲挑菜步履艰难的样子，就快步追上她说，让我来挑吧。我挑着母亲的菜直奔菜市去了。一路上，有熟人跟我打招呼：“你也卖菜啊？”我说：“这是母亲的菜！”我的身子渐渐发热了，第一次感受到母亲这担菜，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

十多年来，瘦弱的母亲挑过多少担菜去卖呢？走过的路有多长呢？我从小学到大学的学费，家里的日常开支，都是母亲的卖菜钱，撑起这个家。母亲患有胃病，却舍不得花钱在中午买一碗热米粉吃，饿了就吃从家里带的冷饭菜。一天傍晚，母亲卖菜回到家，胃痛得不行。父亲将母亲送到医院救治。当我赶到医院时，医生对我说，你母亲胃出血，幸好及时抢救，否则有生命危险。

当母亲的病情稳定后，我坐在她身旁对她说，不要去卖菜了，让我养你吧。母亲微笑着，没有回答我。一个月后，母亲的病好了，又挑青菜去卖了。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我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