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令”

[宝鸡]　谭继芳

再直爽的姑娘心灵上也有一把锁，紧紧锁住只对一个人说的话。听，上官花正打悄悄电话。她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得嘴都吻上话筒了。她压低声音俏皮地说：“黄鼠狼，你不是有个鸡瘾吗！我妈为你开了杀戒，今天要杀掉她心爱的母鸡请你赴‘百鸡宴’”。上官花满心地期待着电话里传来谢谢之类的亲热话。“你可不能再骗我呀！”岂料黄斌这一句玩笑话，却勾起了上官花对往事的回忆：

上官花是全厂惟一的大龄女青年，背地里人称老姑娘。多次失恋的苦恼，折磨得她过早地把情窦深深地锁进了心底。有一次她突然收到黄斌的信：“你真好，在我眼里，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姑娘了……”上官花只看了这么一句就被幸福的巨浪冲倒了，她把信贴在心口，犹如掉进蜜缸，甜蜜得不知如何感谢黄斌才好。黄斌对鸡肉有个特别嗜好，自他们相爱之后，她早就给妈妈的鸡打好主意，正巧厂爱卫会根据城市住宅区不准养鸡的规定，贴出了“杀鸡令”，她正好借花献佛，请黄斌到家吃鸡肉，便毫不犹豫地给黄斌打了电话，喜得黄斌在电话里还唱了句京调：“谢谢妈！”。谁知天不作美，正当爸爸要向十只母鸡开刀问斩时，妈妈却劫了杀场，妈妈咬着爸爸的耳朵说：“家看家，户看户，咱们工人看的是干部，有的干部卖嘴卖得夸夸夸，尿床尿得哗哗哗，到现在人家鸡还在鸡窝里下蛋哩，咱不吃那亏。咱厂爱卫会的‘杀鸡令’。就像丢了称砣的称——不顶用。年年让杀鸡，年年鸡屎拉满院。”妈妈的话虽然救了十只鸡的命，却苦了上官花，那晚窘得她无地自容，至今想起打电话还后悔莫及。

今天她又给黄斌许下了“百鸡宴”，黄斌的玩笑话使她又生出了无名的担忧。但又转念一想，这次爱卫会一声令下，党员干部人人带头，厂内上千只鸡一下宰杀一光。惟有妈妈把鸡藏在床底下，无非想拖到“杀鸡令”规定的最后一天，让鸡多下几个蛋，妈妈绝不会再劫杀场。想到此，她宽心地回答说：“今天再骗你就把我吹了！”突然一只细嫩的手刮了一下她的脸蛋，她吓了一跳，猛一扭身二妹站在跟前，一本正经地传达命令：“大姐，妈让你快回家烫鸡呢！”说到这里她又耍了个鬼脸，狡黠地一笑，朝着电话机一努嘴巴说：“这一下保证吹不了啦！”“死丫头，再偷听电话我割掉你的耳朵！”耳机里黄斌仍在哇哇：“我一定来赴百……”没等二妹听完半句话，上官花就挂上了电话。她的脸上不由地泛起了一层红晕，想起今晚的如意事，她鼻头眼角都透满了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