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　白鹭

□文/朱秀坤

幼时读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多美！但也奇怪，家乡多鹭鸶，当然少不了白鹭，在秧池、水田、荷塘边、芦苇滩前翩然起落踯躅其间、寻找鱼虾或蚯蚓的那种全身洁白无瑕的水鸟就是了。顶多飞上二层楼高吧？后来也就明白，这是文学的语言，诗的语言。

白鹭好看，浑身初雪一般高贵的白色羽毛，润泽油亮，在晨光熹微中，滑翔于秧池上空。斯时晓雾迷蒙万籁无声，白鹭灵巧可爱的身姿或隐或现或露或藏，青嫩得令人心醉的秧苗真像被牛乳洗过一般。白鹭就在这诗情画意中悠闲地散步，自由地飞舞，或娴静如出浴的少女。叫人实在不忍踏破这份宁谧与和谐。

在水乡，白鹭的身影是常常可以遇到的，只要有水，只要不是太吵，白鹭就飞来了。刚刚犁好的田，灌足了水，银亮亮似一方明镜，天光云影徘徊，映着金黄的油菜花和已经秀穗的绿色麦浪。这时水田间就有或走动或飞行的优美身段了，不多，三四只，边怡然自得地临水照影，梳理它一尘不染的雪羽，边四处搜索饱餐一顿。哦，一条蚯蚓爬出来了，白鹭长长的喙很适意地伸来。吃完了，还不忘在水中涮涮嘴巴，直吃得嗉囊鼓而圆实。倦了，便飞到牛背上歇一歇。残阳西坠，白鹭张开雪的翅翼，驮着暮色飞到金色夕光里去了。

这样的白鹭，你若到我们水乡小城，就可以尽情欣赏了。那里有一片水上森林公园，那里成片成片的水杉林仿佛植于水中的青秧，成排成行，葱葱郁郁莽莽苍苍。为之增光添色的便是诗一般纯净美丽的鸟类，尤以白鹭为多，雪团样的在林间水中觅食，恋爱，嬉戏。倦了，困了，便在枝头栖息。阳春三月，巢间就有了小白鹭叽叽嘎嘎的叫声，叫妈妈呢。它们的窠就在那些水杉树上。那里是不受污染的鸟类乐园，不用寻找，你时时都可以看到或感觉到悠闲自在随意生活的白鹭，甚而可以听到它们的笑声，听到它们呼朋唤友的啁啾……

如今我客居他乡，想念故园时，抬头迎送天空的飞鸟，难免就有时会忆起那纯净优雅的美丽白鹭了。寄身于水泥森林中，想看白鹭是不可能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次去昆山，列车驶过南京，才到栖霞，便见青翠欲滴的秧田间，起落着三三两两的长腿白鹭。呵，真是我时常想念的白鹭！它们或单腿落地凝然不动，或振翮翩飞悠然自得，或结伴同行情同手足。超尘脱俗、遗世独立的白鹭呀！一路上我紧盯着稻田间美丽的倩影，激动不已，心中的那一抹乡愁和旅途的疲乏，愣是让洁净的白羽和青嫩的秧苗，让一种温馨和空灵的情怀漂洗得干干净净。

身为游子，我多想如一只飞鸟，一只白鹭样的飞鸟，在天地间自由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