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倒

[彬县]　阎可行

“不偷不逮，饿死活该。”“搔皮溜谎（吹牛说谎），上台领奖。”这是三年困难时期，在我的家乡流传最广的民谣。

那时候，常听大人们说苜蓿菜救活了一层人的命。三面自然灾害，人们除了吃树皮、吃野菜、吃淀粉（洗玉米杆后的沉淀物）之外，最理想的要算是掐苜蓿菜充饥了。因为那个时期家家户户大人小孩都去掐苜蓿菜，缺者为贵，所以生产队就把看苜蓿、抓偷苜蓿的贼作为一项重要事情了。

生产队把苜蓿看得越紧，社员越是三个一团五个一堆地商量着去偷，凡被逮住者除罚款外，更可怕的是要遭一顿毒打。

为了顺利偷回苜蓿，许多人想方设法。有人提出，这要和打仗一样，必须有组织有纪律，以往容易被捉住的主要原因是无组织无纪律。

一天下午，大伙一致要推选一个头领，去偷邻村一个生产队的苜蓿。有人提出让周敏带领，因为周敏是刚从部队回来的复员军人。

周敏当过三年兵，人也长得魁梧，人缘也好。有人提出说周敏不行，人不机灵。又有人说，人家周敏毕竟是在部队受过训练。在讨论中，最终还是以后者的意见为意见，推选了周敏为这次偷苜蓿的首领。周敏一看大伙推选他是信任他也就蛮积极热情的。他把十几个人叫到一块说，要让他领就得听他的，他说走就走，说跑就跑，说停就停。大伙一听，说人家周敏不愧是在部队受过训。

大约是在晚上的12点钟，一伙人都跟周敏偷偷地进了苜蓿地。周敏下令了，“快掐！快掐！”大伙各顾各，我也开始用小手掐苜蓿了。不知道人家都掐了多少，我大约才能掐三把，忽听一个人说：“周敏，周敏，你看对面黑乎乎的影子是不是来人了？”周敏忙说“先不要动，听我的。”我首先害怕了，立了起来，我这一立，乱了其他人，一下子都立了起来。只听到一个人说“快跑！”大家轰地一下都跑开了。发这个命令的不是周敏，周敏气急了，大家刚一跑，后面看苜蓿的人有七八个就撵上来了。这下大家彻底慌了。周敏一看急忙用部队指战员的口气，并提高声调下了一道命令：“卧倒！”我们十几个人全部趴倒了，没有一个人动了。这时，看苜蓿的人打开手电一齐上来，没漏一个，凡那晚参与偷苜蓿的人全部被“一网打尽了”。

自那以后，周敏的绰号就叫“卧倒”。“卧倒”事件后来成了全队社员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