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直觉

□文/张小失

我一直对女性的直觉感到吃惊，因为我多次亲眼看见她们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揭露出事物的实质，并且在后来被证明是对的。去年冬天参加宴会，席间遇见一位女子，很清纯的眼睛，我与她颇谈得来。那时出现一位要人，系某单位主管，面色红润，和蔼可亲，待人接物谦逊有理，深得众人赞赏。惟有这女子暗地里很忧虑地对我说：那个人我总感觉不善，像有大祸临头。

不久前，报纸上刊登了这位主管的经济与生活的种种劣迹，正等待判刑。遗憾的是，去年冬天遇见的女子我不知其去向，但在看到这条消息时，忽然就记起她的一句话：我不相信算命，但人心之善、恶，都能反映于微妙的气质……

弗洛伊德曾这样称赞尼采：“他的许多猜测和直觉都令人吃惊地与心理分析的实验结果相符。”看来大哲人们也喜欢玩“算命”。人心最隐秘的部分需要由语言和肢体来表达，但是，在道德与法律的约束下，并非所有的隐秘都可以告人。所以，人们需要掩饰自己。“掩饰”这个词造得妙，它透露一种强制色彩，我们神奇的祖先似乎知道某些发自内心的欲望是带有“突破”力的，需要同等力气的“掩”和瞬息万变的“饰”来压制、装扮自己，以达到在他人面前塑造自身形象的目的。但是，精神之第一性在此也得到了验证：它总是能通过肉体——尤其是脸蛋、眼睛——发出最本质的而又模糊的信号，被另一个敏锐的直觉（尤其是聪慧的女性和大智者）所读取。

善不必隐藏，但恶需要掩饰。从人世的表象来看，恶比善更具尖锐、暴烈的力量，它有时能够在短期内取得某种特定的“效果”，而善相对而言就是一种长远而缓慢的影响。但是，我们又总是有这样的现实经验或阅读经验：很多恶人首先是用善来伪装、保护自己，以期得到恶的目的。可见，即使恶人也知道，“恶”是危险的，他也懂得惧怕这个东西。所以，那些面善而心恶的人其实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人世的主导因素是善，而不是恶。对此，我个人怀有极大的信心。

更令我乐观的是，现实生活中总有那么些聪慧的女性和智者存在，善与恶面对他们，基本上是裸体的，所以，“人心之善、恶，都能反映于微妙的气质”之论断，给我吃了颗定心丸。那位不知去向的女子在去年对我所说的话，也在某种意义上表达了她对我的信任，在她眼中，我的基本气质必定是善良的。而一个善良的人对另一个善良的人的言谈，是值得记录和传播的，因为它表达的是这个世界的“基本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