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答案的问题
——对澄城石家坡煤矿安全隐患的调查
7月30日,雨后的澄城乡村泥泞不堪,不时可见拉煤车在丘壑山谷间穿行。由于无法到达我们本来要去的矿井,我们临时决定,到附近的澄城县西社乡石家坡煤矿。
“叫什么名,当然我说了算”
据当地人介绍,这家煤矿2001年建设,2004年投产,矿长名叫杨忠田。
我们到石家坡矿时,矿长以及主要领导都没有在,整个院子只有一个中年男子拿着电焊机在修理破旧的三轮车架,焊花四溅,他没有任何的防护,只能尽可能的将头挺得高高的,另一只手缩在身后,以本能保护自己免遭伤害。我告诉他,这样做很危险的。这位自称是附近农民的男子连连点头,并以极快的速度走掉了。
在澄城县煤炭局局长助理庞建文的联系下,一位姓张的副矿长开着车赶来了,并称矿长正在后山散心,很快就来。和这位张矿长来到绞车房,我们问正在作业的女工叫什么名字,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矿长,犹豫地答道:“邵淑苄(音)”。矿长对这三个字似乎非常敏感,马上指着女工喊:“你叫李梅英。”再问这位被临时改名的女工生日,她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为了弄清楚缘由,我们让矿上拿出所有特种作业者的操作证。确实,有一位1956年8月22日出生的绞车工叫李梅英,但没有邵淑苄这个人的操作证。那为什么“李梅英”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清楚呢?到底这个人是“邵淑苄”还是“李梅英”?对于我们这一连串的疑问,张矿长急了:“她叫什么名字,当然我说了算”。
两个名字一个人
矿长以近乎咆哮的呐喊,为自称邵淑苄的女工强加上“李梅英”的名。但接下来他却不再“理直气壮”了,1957年6月出生的瓦斯检验工雷勤生和1974年10月出生的井下放炮工谭仕友,虽然照片姿态不同,但显然是同一个人,到底是“雷勤生”还是“谭仕友”,“这是怎么回事?”矿长摸摸自己的脑袋,问我们。
调度员不在值班室;井下瓦斯监控系统断线;7月14日至7月30日没有交接班记录;自救器只少了两个;正要入井的矿工不知自救器为何物……
对于这一连串的镜像,张矿长除了沉默,就只是一句话:“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昨天还好好的呢。”
接下来,他干脆躲进房子不再出来了。
关闭的老井还在领火药
在等待了几个小时之后,开着越野车的杨忠田散心回来了。几经要求,他让人拿出了矿上的几个证件的复印件。我问他去年出来多少煤,他思索了片刻,“不多,就三四万吨的样子。”然而,他们提供的2006年工作报告却清楚地写着,2006年全年生产66800吨。显然,这一数字是其采矿许可证核定的年产3万吨的2倍还多。
跟着杨矿长,我们来到石家坡煤矿炸药库。看库房的老人很细心,出入库的记录做的很清。正是由于他的细致,我发现他每笔记录都标明领取雷管和炸药的具体明细,不时还会出现“分给老井600支雷管,400公斤炸药”这样的字样。
来了生人,看库的狗狂叫,矿长见我们称赞库管工作认真,就放心地出去训斥他的狗了。趁着这个空,我问老人,“老井还生产吗?”“当然生产,他们的火工从这里领药,所以我这里只记个大数字。”
从火药库出来,我反复问矿长这样一个问题:“这里除了我们看到的井口,还有另外的吗?”矿长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没有。”
回程的路上,我用同样的问题问澄城县煤炭局局长助理庞建文,他给出的回答是:“石家坡煤矿老井早已关闭,绝对不可能生产。”
本报记者 刘公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