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手镯

[湖北]朱凌

拉开抽屉，看到了那只玉手镯。透亮的绿，带着一丝丝杂质，宛如一朵朵浮云，在镯子里面飘浮。曾听人说过，玉这种东西，没有没有瑕疵的，太完美了，那就不是纯正的玉。带着一些瑕疵，相反还要好些。

手镯原本应该是两只，另外一只，在我乡下的表姐那。当年，奶奶将这对手镯拿出时表情凝重。她说：“这还是我做姑娘的时候，我的母亲也就是你们的太，留给我的，原本是给你们的母亲，可是我一直都舍不得，现在年纪大了，也戴不上了，就给我两个最心爱的孙女吧。”

两只手镯，两个人的命运。

我随着父亲，带到了城里，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一帆风顺。而表姐，却在十八岁的那年嫁人了，对方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什么本事，只有一身力气。

以往，只要是逢年过节，我们一家便会回到乡下。表姐总是特别羡慕我。她说：“外面真好，不像在农村，每天看到的就只有黄土地。”我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我知道，她过得并不幸福。小的时候，正是读书的时候，家里条件差，没读成。现在年纪大了，嫁了人，就只能守在这里了。

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城市里有着让人羡慕的东西。星巴克的咖啡，哈根达斯的冰淇淋，对于表姐来说，就连梦都未曾做过。夏天是大碗茶，冬天是白开水，这样的日子，让人过得有些无奈。

又是一年春节，我和父母一起回去了一趟。表姐那时已是两个女孩的妈妈了。不到三十岁，可看起来，却如同四十岁的妇人一般。无意中问及到玉手镯时，她不好意思地说：“她爸拿出去卖了，不值两个钱，只给娃买回了两套衣服。”

再看看自己腕上的这根玉镯子，由于戴得时间久了，居然越来越透亮。玉这种东西，似乎有着某种灵性。据说，人戴得时间长了，慢慢地也就把它养得圆润了。表姐后来叙叙叨叨地又说了一大堆话，无非就是过得不好了，没嫁上有钱人了。临了，我将五百块钱塞到了她的手上，便离开了那。再后来，我很少回去了。因为，奶奶早已离开人世，也没有什么亲人好牵挂了。倒是表姐，时不时地喜欢写信过来，诉说她的不幸。

轻轻地将手镯褪下，放在了抽屉里。或许，记忆就该尘封，那曾经的人，曾经的事，早已消失在脑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