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马可的“菠萝”
[汉中] 羊白
年底回老家,在大街上遇见了马可,还有他形影不离的“菠萝”。随即我们在一家小餐馆坐下来,一阵闲聊,感慨万千。
屈指算来,我和马可已有十三年没见面了。那时我们都是本地国营农场的青工,刚刚二十出头,血气方刚,豪情万丈。除了我和马可,同宿舍的还有高大帅气的孟飞,古灵精怪的李峰。马可不好意思地向我汇报,如今孟飞开了一家公司,李峰在批发市场做生意,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改观,依然守着免窝。我赶忙给马可倒上一杯啤酒,以打消他的自卑心理。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所谓的金钱与事业,并不能成为衡量幸福的标准。表面上风光的我,没有理由给马可带来压力。马可身边的“菠萝”似乎也不愿意看到老公垂头丧气的样子,猛地一把搂住马可的胳膊,大声说:“怎么没有改观,我们的儿子都八岁了,上小学三年级了。”马可笑:“这算什么改观,谁家没有孩子?谁家的孩子大了不上学?”“可咱们的孩子学习好呀!孟飞的孩子耳朵有问题,李峰的孩子经常逃学,那个淘呀!”马可斜了“菠萝”一眼,意思不要再揭人短了。我端起酒敬“菠萝”。我说菠萝呀菠萝,你还是从前那么开朗!“可不是,穷人就要懂得穷开心呗!”“菠萝”机智地接过我的语,嘎嘎地笑。我问:“香蕉”好吗?“菠萝”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用手捂着嘴轻声说:“离了”。“香蕉”是我们农场的美女,曾是我的初恋情人,后来和孟飞谈起了恋爱,再后来,不知怎么突然之间就和场长的侄子好上了。一气之下,孟飞辞了职,而我,为了所谓的梦想,去了南方,开始了漂泊的生活。
整个谈话期间,“菠萝”一直大笑,脸上没有任何阴影,喜气洋洋的,万里无云。我仔细端详着“菠萝”的脸:胖胖的,白白的,还透着粉粉的红,尤其精彩的是她的大嘴,鼓鼓的,一点也不害羞、遮掩,因此就很舒展、生动,绘声绘色地引领着其他的五官,变幻丰富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的婚姻很幸福,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我在心里由衷地羡慕他们。想当初,因为胖、因为矮,因为头脑简单,我们叫她“菠萝”,还曾多次地嘲笑马可。谁想到,这样的女人,却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给马可的生活带来了多少阳光。
正谈得高兴,“菠萝”瞄一眼手机,腾地站起来,说儿子快放学了。我说,今天星期天,儿子还上学?“菠萝”搓搓手,不好意思地说,儿子在文化宫学钢琴,这不,我们在街上闲逛,等他。我问,学几年了?马可说三年。“菠萝”纠正,三年半。反正儿子就是喜欢。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会影响学习,照样年年三好学生,上个月,还在市文艺汇演上获了二等奖呢。
看看平静的马可,和马可的“菠萝”骄傲的神情,我站在街角,目送他们远去,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我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了一股冷。相比之下,我的生活缺少了太多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