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二月二

（河南）徐善景

那年二月二，上小学三年级的我旷课了。

在此之前，我问生病的父亲“二月二是啥节？”父亲给我讲了“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的风俗故事。接着又告诉我：“二月二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从这天起，钻在泥土石缝中过冬的蝎子、蜈蚣、长虫都开始出来活动了。”

父亲无意中的话让我心花怒放，我可以上坡捉蝎子了。父亲的老胃病已犯了多日，母亲说家中连给父亲抓药的钱都没有了。我要是能在二月二那天捉到四只蝎子，就可以卖到能给父亲剃头的钱，要是这样的话，我家也能“大仓满，小仓流”了。我悄悄找来一根不能用的火钳制成一把铁勾子，把一根竹筷制成一把镊子，刷净一个墨水瓶。一切捉蝎子的“工具”准备就绪了。

那年二月二的天气真好。我来到南坡上，拿出铁勾对着石埂石堆不停地扒着看着找着。在上一年里，我曾利用放学的时间捉蝎子，挣了两块多钱，买了一本字典和好几本作业本，受到了父母的表扬。“要是今天能捉到好多蝎子，把父亲吃药的钱也挣到，父母该会多高兴呢！”

我不停地扒着。忽然，我看见了一只小蝎子，这样的小蝎子通常是不要的，但这也算是我的战利品。我小心地用镊把它捏到墨水瓶中，这更坚定了我的信心，“有小蝎子就一定会有大蝎子。”我扒呀扒呀，汗珠从头上脸上滴下，一双小手磨出了血泡。在一个高高的裂着大缝的土埂前，我也不知哪来的胆量，用一根粗木棍把那块大土坯撬倒后，慢慢寻找，竟找到了六只好大的蝎子，我高兴坏了。后来又用同样的方法捉到了两只大蝎子。

当又饥又渴的我从村卫生室换到四毛钱时，我先去请剃头的大爷。剃头的人多，我把剃头的钱交给大爷后，他让我先走，并说随后就到。我回到家中，父亲已知道了我旷课的事，他把“工具”从我手中夺出摔在地上，对着我的屁股就是一脚。这时，剃头的大爷刚好上门来给父亲剃头，父亲说啥也不剃，大爷说：“你是怕掏钱吧，你娃子已把剃头的钱给我了。”父亲似乎不太相信，我怯怯地把另外两毛钱递向父亲，他接住钱，又一下子抓住了我打满血泡的手。

母亲拿出过年时没舍得吃完的芝麻香油细细地擦在我手上。很快，大爷给父亲剃了头净完面，他转身对我说：“二月二，爹剃头，好娃子更该理龙头。来，大爷免费给你推个平头，保准你家今年大小仓库满当当地四下流！”

数十年弹指一挥间，老家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乡亲们的生活亦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但每想起那年二月二，心中仍然充满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