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烟中的年味

文/张筠

提起过年，眼前便会出现翻滚的油锅，油烟蒸腾中飘散着年糕、果子、丸子香喷喷、暖丝丝的味道，那是年的味道。

过年支油锅在我们这里是年前一道隆重的程序，谁家富不富有，日子过得如何，都体现在这油锅里了。因此生活虽不宽裕，但每年过年，母亲都要将油锅像模像样地支起来。没有大鱼大肉，可以在平常菜蔬上做文章，比如将茄子切成细丝，做成菊花状，再拌上调料，裹上面糊，在油锅中炸至金黄，便是一盘秀色可餐的“花团紧簇”；比如将腌制好的豆角、南瓜在油锅中炸至半熟，再换上蒸锅蒸透，便是好吃又好看的“瓜果荟萃”。

母亲还有几样拿手点心，如炸面果子。母亲炸的果子又酥又脆，但她从来不放任何添加剂，只是在和面时加进一个鸡蛋，再将面叶擀到极薄，这几乎是母亲的绝活，她手擀出的龙须面细如发丝，又爽滑筋道。母亲将面片做出菊花、麻叶、风车等各种形状，放进油锅中立即菊花盛开、风车旋转，让人眼花缭乱，心花怒放。炸好的果子放进盘中即是金灿灿的一盘花果飘香。红薯丸子也是一道独特的美味。将红薯蒸熟去皮，里面加进些面粉、白糖，搅拌均匀，然后将其团成丸状，这是我和哥哥最乐意做的事情，给掌心涂些生油，捏一团红薯用手掌揉搓，团成汤圆大小的丸状，放进油锅中任其跳跃翻滚，看它的颜色由白转黄，再转至金黄时便可出锅了，咬一口，外焦里嫩，绵软可口，真是好吃极了。我每次都会以品尝的名义吃到肚儿圆才罢口。

油锅直到晚上才会闲下来，而那滚滚油烟却要飘飘渺渺大半夜，使家里到处都充塞着腻腻的、暖暖的油烟味，简陋的房舍也因此显得丰润暖香起来，有了幸福欢喜的味道。

生活虽然清贫，母亲却能用她的一双巧手将日子调拌得有滋有味，使我们体味到了幸福真正的味道。尽管幸福短暂得让人来不及回味，母亲就猝然离开了我们，使我们家的生活连同那些锅灶着实冷清下来，过年也再没有了油锅前的热闹喧腾，但记忆中的油烟味却依然温暖着每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