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老

葛闪

小区里有个卖菜的女人，我们都称她为华姐。

华姐来自农村，丈夫在城里蹬人力三轮车，平时聚少离多。华姐在乡下待得也无聊，索性在县城小区里租了一间大车库，卖些农副产品。一来可以和丈夫常聚在一起，二来也找了一份好营生，贴补家用。

华姐年龄大概在五十上下，按照常规，这样年龄的女人如果经济不是很富足，鲜少有黑脸上涂脂抹粉、穿着时髦洋气的，更何况华姐这样一个年龄，都有两个儿子了，且在脏乱差的车库里卖菜，却硬要将自己整天打扮得像朵花一样。以至于，很多瞧着华姐人热情而且菜干净的份上买菜的人，时常会装作无意地打趣她是个“卖菜西施”。华姐也不生气，只是笑笑，便继续低头看她的秤。

有一天，我去她的店里买西红柿，看着水灵灵的西红柿干干净净，煞是喜人，我不由得称赞比超市里真空包装的成色还要好。华姐笑笑，说她卖的菜都是无农药的，绝对新鲜而且干净。

趁着这个空，我很认真地问华姐：“您都五十左右的人了，很少有您这么爱美的。我那老妈呀，让她打扮打扮，她就一个劲儿地推托。要像您这样多好！”

华姐将西红柿装好，理了一下额头的发髻，笑说：“我不想老！”

我没想到华姐就给我这么一个简单的解释。

“不想老！”一个多么简单质朴却又极具人生哲理的回答！

很多人面对容颜流失，年华老去时，心生惧怕，畏老怕老，但却每每都能找出各种理由来搪塞，作出一副对生老病死这种自然规律的坦然，一种对年轮交替、养分流失、容颜憔悴的潇洒。我唯见华姐这般，不矫揉，不做作，是为坦荡；不遮蔽，不掩盖，是为自然。

想起了我6岁的儿子，在刚上一年级时得到的第一朵红花时，满世界地飞来飞去，指着胸前的红花大肆炫耀，俨然是一个凯旋的将军。那种不惧人言、不畏人讥的真性情，可爱之余，又是那么坦率。

钟爱华姐的那种回答——不想老！三个字，简单自然，无需太多修饰伪作，却是能开出一朵最本真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