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

文/韩景波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总想，找一点时间，找一个地方，去独处。

诗人济慈说：“一个人看一朵花儿慢慢地开放，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幸福。”这话我忒理解。是啊，人的一生间有些时候，并不需要热闹繁华、激情四射，而需要的是一种“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宁静。

那宁静是一种情感的体验，它也能醉人，逍遥、安祥的醉。

于是，我常常站在夕阳黄昏中，一个人去看天边那抹渐渐淡去色彩的霞辉，霞辉中渐去渐远的飞鸟；去看街灯渐次明亮，人生如蚁熙攘……这时，似乎是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满心只有佛禅的宁静。

我工作的街镇后边有个山沟叫潘沟。山水风景忒好，又有一条连接两个边贸重镇的乡间公路从此经过，这里就被我看好了，常常要在一天之余的黄昏时分，避开耳目，一个人悄悄地走过街道，拐进山沟去。抬头挺胸，直视沟底最高的山，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地朝沟里走去。这时，路上已很少有行人车辆，耳畔只有我的脚步声……这种心无旁骛的大步走，也是一种独处的状态。不觉，那七八里远的沟底大山赫然眼前。从这里回头，回家再走这一段路，我又换成了漫走漫看。无论是晴天，还是阴雨天，无论四季中的哪一季，在这里散步漫走，都是有意思的事儿。最美最难忘的是新月初生的时候，一小片，手印样，在太阳还没完全落去的时候，就出现在一线天上。山间被一派暗蓝色的夜幕笼罩着，顿时神秘起来。突然有野鸡嘎嘎的叫声，惊得我一阵心跳，驻足环顾。不由去想：这是月明惊动了鸡？还是鸡吃惊月亮的明亮？抑或是鸡在天黑时呼唤它的伴侣？这时，无论如何我是不走了，随便在道边捡块山石坐了，看山看天看月亮……时间悄无声息划过，如果不是山月走了，让更浓的夜幕给我提醒，我就天荒地老地要坐下去。那一种忘我的感觉太美了，有些寂寞，但寂寞中却有一种充实满足的感觉。那是一种美丽的心境，带给了我一种波澜不惊的向往啊！

难得自己和自己说说话儿。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细细品味自己的心境，与自己的心灵对话。遇上不顺心的事儿，多想想天地不老，人生无常；遇到不如意的事，多想想春花秋月，风雨彩虹。

已故作家孙犁有一件趣事。他有一个出国机会，却放弃了。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不会打领带。这个答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孙犁说，有人觉得出国是一种快乐，而他不觉得那是快乐。孙犁的快乐是什么呢？在《书衣文录》里，孙犁写有这样一段文字：“1975年11月16日上午，冬日透窗。裁纸装书，甚适。”这就是作家的快乐：在冬日的上午，阳光洒在书桌上，没有人打扰他，时间全归他有，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无上快乐。

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真是人生一首隽永的诗，一曲动听的歌，一副绚丽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