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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2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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憩心亭
04

蛙声悦耳

文/柳影

我是一个谦和的人,但这次为了青蛙,我终于忍无可忍。那天怒气冲冲找到物业,喝问到:“再不放水,青蛙没了谁负责?”小区的池塘由于维修,整整十三天素面朝天了,我也整整十三天没有听到蛙声,离开水的青蛙们不知如何栖息?

在他们下大力气整治青蛙的时候,我挺身而出为青蛙请命,着实让他们惊愕。但谁知我的蛙声情结呢?

蛙声是我童年的记忆。我童年的生活是在一个水泽之乡的村落度过的。那里地处晋南,是中华始祖之一大禹的故里。村落四邻水源并不丰足,唯有我生活的村子,地下水量充裕,下挖两锨,片刻即可出水,村前屋后溪水淙淙。水多青蛙鱼儿就多。小时候的我,白天以捕鱼抓蛙为乐,夜晚,便在蛙声此起彼伏的鸣唱中进入梦乡。

寻找蛙声是我城市生活的寄托。参加工作后,定居西安,几十年过去,好多儿时记忆已经模糊,但童年的蛙声却时常在耳边响起。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酷爱摄影的我,常邀影友单车采风终南山下。终南山下的王莽、杜曲一带,稻花香,荷花艳,溪水遍田间,蛙声不断,飞鸟成群,田园风光无限,不是江南胜似江南。唐朝不少诗人的著名诗篇都与这里有关。如王维的《过故人庄》、《山居秋暝》、孟浩然的《春晓》。诗人崔护《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从而楼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楼花依旧笑春风。更是对这里的景美、人美的绝佳赞赏。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城市的过度扩张和开发,那一带当年的美景早已荡然无存。田野没了,水没了,仅存的河流变小变臭,青蛙们失去生存的家园,阵阵蛙声只能萦绕在记忆中。去过几次后,心情黯然了许多。

蛙声,在我心中的位置和分量谁人知晓?我之所以住在这个小区,缘于六年前在这里首度与蛙声邂逅。参观完妻弟的新房后,在小区东边的池塘边,蛙声阵阵不绝于耳,我被这久违的美妙之声唤醒了心中久违的记忆。不,是天籁之音!我不再为选择房子困惑、彷徨,我要成为小区的业主,住在这儿,与青蛙为邻,时时聆听蛙声。房价偏高可以忽略了,就冲这一片蛙声。

紧锣密鼓,一年半之后,我成为小区的一员。此后,小区三处水塘附近,时常出现我的身影。清晨上班,我有意绕行水塘,下午下班回家,我在水塘边驻足,看青蛙在水中跳跃,听青蛙欢快的合音。妻腰伤手术后,医生建议加强腰部肌肉功能恢复锻炼,傍晚她便到池塘边,加入女士们健康操的行列。一旁的我,便有了更多的时间用心与青蛙亲密交流。

两亩多大的池塘,三面被茂密的绿树包围,池塘边的垂柳枝条伸向水面,婀娜多姿,又似含情脉脉。垂柳旁的木板小桥是通往住宅路径,也是我驻足聆听蛙鸣的一处平台。

青蛙们喜欢在午后、傍晚夜幕降临交替时分高歌。若遇一场阵雨,更是它们心情舒畅最佳歌唱时段。此时,与其说是歌唱,还不如说是肆无忌惮的狂欢更为贴切。各自的声调音质全乱了章法,一改往日的淡定闲适,比的是谁的调门高、嗓门大、拖腔长,好像是在向谁争功邀宠,失去了理智与束缚。这种大杂烩式的吵闹,遮盖了城市中汽车的噪音,也不失为悦耳的交响乐。

还是素日的鸣唱好一些,淡雅清素不紧不慢,与佛门中的禅乐,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与蛙儿们一唱一听、一动一静的交往中,我们彼此不再陌生。渐渐地我已经能够分辨出,谁是张三,谁是李四,并且为它们分别起了名字。嗓门大、音量足的名为“脆生”,它以西北角为自己的主要栖息地,时而外出游走一路高歌;永远处在低音区,不争不抢的节奏缓慢的名为“牛哞”,它似乎总不外出,总是在东边最大的一棵垂柳树下;好出风头音调忽高忽低不甘寂寞的,起名为“能不够”,它的活动范围极大,偌大的池塘它无处不在,它的声音出自哪里,你无从预知;还有一位音质音量处在中音区,且不慌不忙的主儿,起名“不着急”,它以西南角为自己的老巢,轻易不挪窝。

小区是个占地近千亩的大社区,植被绿化尚佳,中央地带有3处大小不一的池塘。池塘里有莲花、鲤鱼、青蛙。在绿树隐映下散步休闲,和着阵阵蛙鸣岂不悠哉、乐哉。然而好景不长。小区里的阵阵蛙鸣,令一些人不悦不快,甚至反感:“青蛙叫,这还是城里的小区吗,和农村有什么两样,还让不让人睡觉!”这些人一遍又一遍告状诉苦,扬言再不解决问题就找媒体见诸报端。追于压力和无奈,物业人员采取了措施:先是喷洒农药,效果不明显。又派保洁员下水捕捉,效果也不明显,最后采取极端手段,放水清塘。苦命的青蛙,那经得住这般折磨,最终被一网打尽。三处池塘中的两处,连同池中的观赏鱼统统没有了。而我为之请命的这片池塘,因为它离住宅楼较远,免遭清理得以幸存。现在,这仅存的有青蛙的池塘因为维修,放干了水,怎能不让人忧心忡忡?!三番五次的电话询问后,我便怒不可遏了。

池塘终于在干涸十三天后来水了。沿着小区楼宇间的林间小路,我再次听到了蛙声小合唱队的鸣唱。声音响亮穿透力强的不正是“脆生”吗?音质低沉浑厚,总处于合唱低音区的不正是“牛哞”吗?那鼓嗓不停歇时而高亢时而变调的,一定是“能不够”!还有那位位于中音区,声音不紧不慢与世无争的肯定是“不着急”。合唱队的鸣唱悦耳动听一如从前。

来到池塘边,直到近得不能再近的木桥上,静静地聆听着,仔细辨认着。合唱队的成员全在,一个不缺,我激动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十三天,整整十三天,池塘素面朝天地没有一滴水珠,青蛙们无声无息,合唱队偃旗息鼓。不吟不唱暂且可以忍受,我便担心的是它们的生存。它们在无水的状态下,能够存活多久。

小区的青蛙从何而来?这一直困惑着我。曾咨询过园林专家,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随池塘边种植的芦苇一并带过来的,青蛙卵在芦苇根的泥土里;一种是从天而降,风将卵刮入空中,随雨水漂移降落而生。第二种说法不无道理,似乎有点玄乎,第一种可能性最大,不然,该如何解释两处池塘青蛙被清除之后,再无新生呢?若是从天而降,那应该清除不净,生生不绝才对。

曾试图目睹鸣唱的蛙儿们是何相貌,反复在池塘旁观察,甚至还动用了家中的望远镜,始终未果。正如老前辈作家钱钟书先生所云:你赞美鸡蛋之足够好,为何还一定要看生蛋的母鸡呢?

蛙声在烦躁的都市中,是我亲近自然的一种生活态度。蛙声再度响起,我坦然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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