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座

任蓉华

下班回家路上，电动车突然毫无征兆地爆胎了，我推着车子去不远处的维修店。修车老人无奈地指了指店门口的一排车子说：“还有这么多没修呢，要不你先搁这儿吧。”我只好放下车子改乘公交，由于正值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内人满为患，我随人流硬着头皮往上挤，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拉手，才站稳了身子。

这时我发现，紧挨我站着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大妈，她左手拎着一兜菜，右手环抱着一个两岁大的熟睡的孩子。大妈见我在看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慌忙解释：“都是我家那老头子，出院半个多月了，吃啥都没胃口，今天突然说想吃韭菜盒子，我带着孩子火急火燎往菜市场赶，这不刚买完回家，倒跟你们累了一晌午的年轻人争起公交车了，真不应该！”我被大妈的真诚打动了，连忙把包挎在肩上，帮她接过手里装满菜的袋子。

在大妈的连声道谢中，我发现侧对着我们的四个座位上，清一色全是二十多岁的小青年。前排的两个女孩儿，一个把头靠在另一个的肩上，小声嘀咕着什么；后排的两个男孩儿，一个戴着墨镜听音乐，一个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我暗自寻思：这两个男孩儿该不会一个是盲人，一个腿脚有残疾吧。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戴墨镜的男孩儿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张图片说：“你瞧，这是咱系徐燕拍的，够逗的吧！”另一个男孩儿边凑过去看，边麻利地把“二郎腿”调换了一下位置。我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悄声对大妈说：“唉，如今这风气……”大妈用笑声截住了我的话：“哈哈，没啥，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扭起秧歌来俩小时都不费劲儿！”

公交车开开停停，惯性让怀抱孩子的大妈站立不稳，我小心挪到她靠后的位置，既可以让她半倚在我身上，又能在必要时揽住她一把。公交车在一所大学门口的站牌停下，侧对我们的四个小青年下车了，戴墨镜的男孩儿临走对我们说：“阿姨您和大姐坐这吧！”我冷笑一声，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还用得着你充好人吗？等我们坐稳，大妈弯腰给孩子提鞋时，忽然从座位地下拽出几个塑胶袋，她举起来晃着喊：“司机师傅，先别走，那几个学生落东西了！”大妈把塑料袋递给我，1、2、3、4……总共4个袋子，每个上面都写着“无偿献血，爱心无价”。我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他们不让座的原因！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冲到车门口，探出身子喊：“唉，刚献完血的几位同学，你们的东西！”阳光下，他们朝我转过身，脸色略显苍白，“墨镜男”小跑过来，接过袋子说着谢谢，笑容是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