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对根的情义

·文军·

当春风催雨、满山花红叶绿时，她（母亲）呱呱坠地了，爷爷高兴地说：“还是叶子耐看中用，就叫翠叶吧。”于是，在那个周围遍布花、芳、玲、侠的年代，一株与生俱来的美丽新芽，便开始了她生命中的一片翠绿。

从小，她常随爷爷、奶奶赶着一群羊，爷爷的长鞭上系着一个清脆的铃铛，奶奶一手挎着大笼，一手拿着耙到村头的柿子林中扫落叶烧炕取暖，而她则吹着柳树哨一会帮爷爷发号施令，一会躺在奶奶扫成一堆的红叶上仰望天空中淡淡的云彩……形成了她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那时候村里人都很穷，常常缺吃少穿，母亲家从父辈逃难到此，根基不稳，常受人欺凌，她做为一家弟妹中的老大，自然就担当起保护弟妹的责任，而她常被小伙伴打得鼻青脸肿。自上学后，她便一门心思地投入学习。在别的同学从家里背馍徒步十里来校后擦眼抹泪的时候，她早已卸下行装，坐在教室里擦拳磨掌，为自己喜欢的数学竞赛做准备，可数学老师说她是语文课代表，不是学理的料。她不服，要和数学课代表争高低。晚上，同学们在简陋寒冷的宿舍里叽叽咕咕着关于她的事，她失眠了，躲在被窝打着手电筒，体验着唾沫星子淹死人的恐惧。

大学期间，她的语文老师是个悲观主义者，为了刹刹同学们翘尾巴的风气，让她们写作文《黄叶，在秋风中飘落》。于是，她添油加醋地描写了自己中学时代的彷徨和无知，不想被语文老师误会是说自己的事，她气愤地和老师争辩，可这种事她又跟谁去理论，从此她把笔扔得老远，发誓今生不再写作。

后来的日子里，伴着一首《绿叶对根的情义》，他们相恋了，她把自己儿时的苦难和酸楚诉说给他，他平静得如一潭湖水为她拭泪，两人平静地结合了。然而世俗难耐，世事坎坷，风雨历程中，他们各有各的信念且执着。在物欲横飞的年月，她一袭清素，洁身自好，从未因众多的夸赞而自傲，也从未因缺少披金戴银而自卑。既使这样，也未能博取他对她的信任理解，对她人性的尊重赏识。十多年后，他仍固执，不息不止地纠缠，弄得惊天动地，然后用近于愤怒、毁灭的爱相拥相抱，生命就这样挥霍耗损，泪水潺潺流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从彼此不再年轻的眸子里，沉积下岁月的泥沙，棱角的山石。

是啊！她已不再翠绿、不再沉静，孤零零地飘在晚秋的枝头，等奶奶来扫落叶吧！于是在那个天蓝蓝、云淡淡的午后，她捡起落尘的笔，打点好行李，回到久违的故里，站在落霞中怀想逝去的长风、口哨和鞭铃，揣着伤感的灵魂便产生了一种超脱，一种淡泊……

（澄合建材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