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棚杂忆

·崔宏伟·

父亲学生时代在三线修铁路时将腰扭伤，受当时医疗条件限制未能及早治疗，直至现在仍时而发作疼痛。加之我即将大学毕业，可以自食其力了，故父亲于2000年办理了企业内退手续，闲在家里。企业随后房改新建了一个小区。小区内物业急需完善，碰巧该栋楼的人防地下室利用为小区的车棚，负责后勤的干部知道父亲与母亲心细负责，就询问能否接下，发挥退休余热。父亲刚好也闲来无事就与母亲商量下来，于2003年中旬起负责起了楼下的车棚。

车棚门前是个花园，当初的人防地下室内什么都没有，配套很不健全。父亲、母亲不顾自己年龄大了，向物业借来了小推车、长扫帚，先把地下室里的建筑砖块、木板及塑料等废物清理扔掉，随后又把有关物品进行了整理，最后将门窗擦净，并在扫净的地面上洒了水，一切都焕然一新起来。当时我已经工作近三年了，下班回来见到干净的车棚，看见他们满脸的汗水，不禁问道：“干这个是为了退休岔心慌，又何必这么辛苦呢？”父母却说，为人做事情要么就做好，要么就不做，绝对不能糊弄。我无言以对，那是他们那一代人的方式与原则，决不能拿简单的对错来评判，况且未吃过苦的人也没有资格评判吃过苦的人。

新车棚就这样开张了。边干边摸索，看似简单的事情要想做好其实并不简单。父亲自己戴着花镜，拿着铅笔，专门设计几种存取车的表格，等我回家时他让我打印出来。我在外复印时，发现已年过半百的他居然将表格分成长期存车与临时存车两种，项目设计上也有很多的不同，认真负责劲实在令人佩服。

在看车之余，父亲将车棚门口的大约十几平方的一小块废弃空地进行了清理。这里原来埋的是盖楼时的建筑垃圾，父亲向物业借了一辆小推车、一个铁锹，将地翻了一个底朝天，把水泥块、砖块等运出倒到垃圾场，大约有5车多。随后又从附近花园运来了5车适合种植的黄土，其间又同他三线的同学一起到附近的花卉市场购买了两株葡萄苗、两株牡丹花苗及肥料等，另外还自己收集来了一些丝瓜、辣椒、花椒及竹子的种苗。一切准备就绪，他就开始忙活开了，母亲做帮手。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时日后，车棚门口，鸟语花香，两株粉色的牡丹开了五六朵大花，花荣瓣满，迎风摇曳；竹子虽然只有一人高，但已形成绿荫，碧绿一片；丝瓜秧早已蹑手蹑脚在不知不觉中从搭的木架子上爬上车棚铁门的门楣，在水泥墙上居然立足了，叶间还低垂着十几个小丝瓜；更喜的是葡萄藤，它顺着架子往上爬，现在已经硕果累累，绿中泛红了，这是绝对的绿色水果，我们各尝了一口，根本没有现在葡萄有的那种药味，使大家又回忆起了从前那种酸中带甜的新鲜本味。孩子连称好吃，口里说酸却吃个不停。曾经种在台阶边的辣子、花椒及香菜等也散发出了特有的清香，那个常开电动三轮拉货路过的五十岁男子总是习惯掰开自己刚买的白馒头，顺手摘上两个尖辣椒夹馍就吃，边吃边走了。

母亲忙完存取车后，就是买菜做饭，看孩子。她和父亲把看车挣来的钱都用来弥补家用，为我们减了不少压力，每天我们回家时都能吃到三、四个美味可口的菜肴，有时还包饺子。父亲则推着童车天天带着孩子在小区花园转悠，用心看护。伴随着孩子的健康成长，到了夏天，父亲抱着他，他已经能伸手在车棚门口的葡萄藤下摘葡萄了。这样就一直到了2011年初，为了帮助我专门带孩子，所以就不再看车棚。但无论对大人还是孩子，这段车棚的岁月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有意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