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煤而生 因煤而兴
·梁云龙·
25年前的深秋,我带着一颗高考落榜后伤痛的心,开始在茫茫的大干世界里,苦苦找寻着能养活自己的行当。十几天的寻寻觅觅后,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山旮旯里谋到了装煤车挣钱的苦差事。当用磨烂的双手接过我人生的第一沓“大团结”时,除了心中积满的艰辛和苦痛,就就是和煤结下了不解之缘。
装车的活干了近三个月后,由于煤炭市场的疲软,来小煤窑拉煤的大卡车一天比一天少了。靠抡大铁锹挣钱的营生,也在每天焦急的等待中慢慢地画上了句号。没有办法,我跟着下煤窑的好朋友老张,扛起那卷早已又黑又脏的烂铺盖,一路北上,开始了寻找新生计的漫漫征程。
一个雨夹雪的寒冷午后,寻找活路的疲惫脚步终于停在了被群山环抱的榆树坪煤矿。老张的表弟几年前就来到这里当上了采煤工,因他特能吃苦,已光荣地升为茬长了。在老张几天的软磨硬泡下,他表弟答应托人找关系给他招个农民轮换工。
我们到矿的第四天一大早,老张就在表弟的带领下,兴冲冲地拿着几张表格去医院做身体检查。听说过了这关,就有资格接受入井前的安全培训。若再经过一个月的强化培训,便可下分到各个区队,开始下井挖煤挣大钱了。每天看着好朋友老张为招工的事忙这忙那,我虽帮不上任何的忙,但也不断地给朋友鼓劲加油。我羡慕老张的命真好,困难之时总有贵人相帮,但更多的是叹息自己的福薄,就连想当个煤矿工的份都没有。
第五天,我独自一人在半山中的小房内等了一上午,仍不见老张和他表弟回来,心里烦乱得不知该干点什么好。此时,矿区里的风越刮越大。带着哨声的寒风,掠过半山腰上一排排矿工窝棚的房顶,被高大的筛分楼碰得掉转方向,沿着沟道边的运煤专线,一路呼啸着奔向山外。我来时穿的那身破旧薄衣,实在抵御不了北疆矿区里的寒冷,在冰窖一样的小房内蜷缩成一个疙瘩。为了能使自己身上稍暖和点,我走到院子抡起斧子,帮老张表弟家劈了满满两大筐柴禾。干完这活,浑身不再觉得那样冰冷,但还没见他俩回来。实在无聊,我就挑起筐子,爬上那高高的矸石山捡拾煤块去了。
天快将黑时,我才满脸黑灰地挑着两筐煤块回到了小房。却只见朋友老张哭丧着脸,闷坐在房檐下的矮凳上抽烟,表弟蹲在旁边不停地给他说着宽心话。我弄不清其中的缘由,就没敢掺和进去,只忙着把两大筐捡回的煤块,倒进了砖块砌成的炉子旁边的存煤仓。当我正准备去洗把脸,老张却叫住我说:“兄弟,哥不走运,体检结果出来了,我没能过关,看来这煤矿工当不成了。我刚和表弟商量过了,不愿将这个来之不易的名额瞎掉,最后决定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你年轻,又有文化,说不定还真能在这里干出个名堂来!”我颤抖着双手,接过老张递过来的招工表格,一时竟觉得这三九寒天的矿区,到处都是那样的温暖和幸福。
我招工的一切办得特顺利!体检合格,考试过关,后来还分到了一个效益不错的掘进队,我窃喜自己好像天生是来挖煤的。
分到井下后,我每班只要一进工作面,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而且见啥学啥,学啥又很快会啥。在同一批分到队上的十几个新工中,我第一个能左右开弓、用最短的时间攉完整个掌子面的煤;第一个学会了打眼放炮、挂网喷浆;第一个学会了刮板运输机、胶带运输机的故障处理。生产会战突击班我积极报名参加,处理大型冒顶和参与抢险救灾我从不落后,新技术、新设备、新工艺业余培训班,我场场必到……不到一年,我就把自己在地层深处打磨成了一个技术全面的掘进工,还被队领导破格提拔为生产一班的副班长。更让我高兴的是,《中国煤炭报》的太阳石上,偶尔还可看到我的习作。后来,我在矿山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矿山这片热土,成全了人生一个又一个梦想。
二十五年的矿工生涯,有多少次我曾与死神擦肩而过,有多少次因加班延点迟迟不能升井回家,让可怜的妻儿站在半山腰的小房前翘首等待……架过了多少架棚子,掘通了多少条巷道,准备出了多少个采煤工作面,我记不清了。磨透了多少双矿工胶靴,穿破了多少身矿工服,我也早已忘记了。唯一能记起的就是__我是为挖煤而生的。
我为煤而生,我因煤而兴。感谢朋友老张,更感谢地层深处的“乌金”,他们都是我人生中最不能缺少的至亲和至爱。 (桑树坪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