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春天

·任小燕·

一场不大的雨湿润了四月，原本看上去干瘪瘪的田地里忽然就有了许多春天的感觉。似乎有点像害羞的晨日红着脸从远方的山间溜达着赶开了轻薄的雾气，于是青嫩的小草染绿了土黄色的村庄。

收拾了一下自己，虽然岁数早已和春天无关，但还是咬牙让自己在这样一个春日里感受一回久违的年轻。长裙、丝袜、短款黄色小外套替换了厚重的大衣和自来旧的牛仔裤。散开了被卷曲一个冬天的长发，自然地垂下。虽然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观，但也能算是有了清水挂面的清淡。总之，还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小时候的小竹篮，又翻出一把儿子曾经玩过的小铲子。收拾停当，左右环顾一下，于是乐颠颠地出门了。

出了城，才觉得城里的春天和城外的春天不同，仿佛一扇缓缓打开的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虽然凉点，却有股令人沁人心脾的味道。北方的春天来得晚，像是在河边爬行的蜗牛，即使是到了四月，身后依然拖着长长的冬天印记。田地里的泥土少了冬天的寒冷，慢慢地变得松软湿润起来。刚刚冒出的嫩绿带着羞涩和腼腆，偷偷地、怯怯地窥视着这个久违的世界。

我轻快地迈下田埂，在麦苗间找寻：荠荠菜、马兰头、雏菊菜……挖野菜的人真不少，散落在这“千里大平原”上，星星点点的。潮湿的空气里流淌着太阳的味道，暖暖地揉着我的脸。脚下，麦苗不甘地从我移动着的脚面弹过，不断地直起被我弄弯的身体，朝着太阳的方向伸展。我理解麦苗的不满，可我无暇顾及，因为我更钟情于那嫩绿的野菜。

一朵如半个小拇指大的花朵弱弱地开着。边上还有些许的卷曲，花蕊是淡淡的黄，外边镶嵌了一圈浅色的蓝。身下是一群闹哄哄的荠荠菜。各个张大了臂膀，四仰八叉地就那么躺着，像一群粗野的汉子簇拥着一个含羞的新娘。我想起了自己出嫁时的样子！

天气渐热，吵吵闹闹的麻雀都落在了树枝上。扶腰起身，田野里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人声，只有我和儿子还在。小竹篮里的野菜不舒服地挤成了一堆，儿子提着挂着泥土的小铲子嘿嘿地乐着。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阵惬意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突然像失忆般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此时的心境……

慢慢地把眼睛放在了湛蓝的天空，慢慢地张开双臂感受春天的温暖，慢慢地呼吸品味青草和阳光的芬芳……我深深地陶醉了！有些恍惚，也有了些明白，我挖的似乎不是野菜，挖的是我内心里渴望的春天！我不由得想起了海伦·凯勒。她听不见飞燕的啁啾，听不见山泉的呢喃，听不见春天的轻叹；她看不见起伏的花海，看不见绚丽的晚霞，看不见春天的图画。可是，她的心灵最贴近春天的心脏，那一阵阵有力的跳动连带着她的希望，她不懈地努力着，终于在文学、教育与慈善领域做出了极大贡献。一个残疾人尚且能充满希望，获得巨大的成功，我们不就更该心怀希望地努力吗？

春天是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