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

◎连忠照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去夜市转悠，发现竟然有很多卖煎饼的摊档，而且生意红火，一下子唤起我童年的一些记忆。

小时候家乡非常贫困，白面是难得吃到的。平日吃的薄饼，一般都是用玉米面，加入葱花制作的，在抹了油的铁锅上煎得金黄、外脆里软。味道甜甜的，有玉米面和葱花混合的香味，我以为这就是最好的饼子了。

一个晚上，相邻的叔父家里来了一些城里的客人，婶娘忙忙碌碌地给他们做饭，一种我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飘过来，勾得我直咽口水。我就在这种香味中，慢慢地睡着了。醒来后，却见奶奶从柜里拿出一个饭碗，里边装着团成一团的饼子。原来是婶娘给奶奶送来的，可她舍不得吃，藏进了柜子里，见我和姐姐醒来，这才分成两块，给我们一人一块。那饼子，雪白透亮，吃着柔软筋道，有种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美味，让我们从此难以忘怀。也就是那时，我们才知道，这就是煎饼。

几年后，生活渐渐好转了，母亲偶尔做一次煎饼，我们总是守在锅边，看着她烧旺灶下的麦秸，拿起蘸了油的麻丝刷，在锅内一刷，然后把搅好的面糊倒进锅里，用锅铲摊成薄薄一层，很快就成了一张透亮的饼子，翻过来，上边还有一种好看的花纹。我们总是蘸着剁辣子汁，狼吞虎咽地吃着。

当然，我们最喜欢的，还是荞面做的煎饼，和面时，先拿一些麦面，再添加适量的荞面，搅成糊糊，里边放上盐，调料，摊出来的煎饼，是淡淡的青色，这样的煎饼，有着荞麦面的芳香，吃一口，满口留香，让人吃了还想吃。那时，我胃肠很不好，吃什么都没有多少食欲，荞面是凉性的食物，是不适合长期吃的，可我却经常要吃，没有荞面煎饼，我就不肯吃饭，母亲无奈，只能给我一个人单独做煎饼吃。

有时候，我把荞面煎饼撕成碎片，泡在玉米糁子粥中吃。加上一些咸菜，自得其乐。

喜欢煎饼，也给家人添了麻烦。甚至有一次，家人都去帮村里一家人办丧事去了，我却偏偏要吃煎饼，不停劝阻。不得已，偷空回来的母亲给我做了煎饼，结果，刚吃了不久，那家就给送来了羊肉荞面饸饹，可我却再也吃不下东西了，心中很是懊悔。

现在，我住在城里，妻子是南方人，喜欢米饭，对面食不感冒，可我还是隔一段时间做一次煎饼，不为别的，只是觉得，煎饼有股家的味道。吃煎饼时，一家人围在一起，一人一张热呼呼的煎饼，吃一口煎饼，喝一口热粥，是多么温暖快乐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