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柔软的那些时刻

文/孙靖洁

一

一天晚上八点多，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有些谦卑的声音传来，“大姐，我是华商报的黄马甲。你这会儿在家吗？你家该订明年的报纸啦。”华商报我们已经订了六年，现在，网络的信息量如此巨大，我们越来越觉得没有订报纸的必要了。自从今年夏天第一个“黄马甲”问我们要不要续订以来，已经有六七个黄马甲给我打这样的电话了，而我也六七次地回复说，对不起，我们不订了。

电话那头在等我的回答。我也许有理由不耐烦地挂掉电话，一个字都不说吧？但是，不知怎么，我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黄马甲”期待的眼神——多订出一份报纸，他也许能多得到一份微薄的提成吧？那一点点可怜的钱，也许能买几个热乎乎的肉夹馍，给自己或者家人、孩子一个温暖的安慰吧？也许在即将到来的冬天，在那些漆黑寒冷的夜晚，他可以因为少打一个征订报纸的电话而早一些回家吧？

“嗯，”我轻轻说，“师傅，请等一下……”

二

一个周六早上，我打出租车去单位。因为头痛，我向司机告知地点后便不再说话。车里播放着某个电台的音乐访谈节目，被访者是那英。我本想请他把音量放小些，还没出口，司机却说，“我能把声音放大点吗？”见我没有明确的反应，他说：“这个节目啊我听了好几年了，每周六早上七点到八点，整整一个小时呢。每次都是采访一个歌星，把他的歌曲、成长经历什么的，详详细细地介绍一遍，特别好听！我从来没间断过。”说完，善意地笑笑，似乎带着些非听不可的抱歉。

这位司机看上去四十多岁，尽管只看得见侧脸，却能看出那是一个平凡但乐观的人。我猜想这些年来，这档节目在每个周六的早上，一定陪伴他走过几千公里，那一定是他特别快乐的路程。

“那就放大点声吧，”我说，“我也爱听。”

“好嘞！”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天早上，我们一路听着那英的歌和她的访谈，挺高兴，我的头痛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我想，治疗它的良药就是那平凡人对生活的小小的期待、小小的满足。

三

这也是一个和出租车司机有关的故事。

多年以前，我因为一件急事打车，司机对我要去的地方不熟悉，我一路上给他指点着路线。到达地方后，表上价钱是十几块。司机只接了我手中的十块钱，另外几块没有收。他说：“刚才一路上，你对我说话特别客气。我开车三年来，你是第一个对我称呼‘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