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杏花朵朵开
文雪梅
临近清明,我到乡下的老家给叔父上坟。叔父的墓地就在他家自留地的杏园中,这里是叔父生前亲自给自己选择的归宿地。
我们跪在叔父的墓地前,点燃带来的黄表纸和冥币,祈愿叔父在天堂里也丰衣足食,等到火灭时,我看见坠落的杏花飘落在我们眼前,落在叔父的坟墓上,薄薄的一层,洁白如玉。随行的冬冬哥哭了,我站在一棵杏树下,望着满园子的杏花,不由想起冬冬哥和这片园子的往事来。
冬冬哥小时候,有一次看到别的孩子吃黄澄澄的杏,回家非要吃杏不可,叔父家没有杏树,看着哇哇大哭的儿子,叔父心急了,到哪里买些杏给儿子呢?想着想着,他记起了,村里德娃家院子里不是有棵老杏树吗,村里人都知道他家的杏大,色艳,且味道很甜。叔父到德娃家打算买些杏。可是,那天恰巧德娃不在,大门紧锁,只是探出墙外的杏儿摇摇欲坠,想起儿子那急切的目光。叔父想,摘了杏哪天遇到德娃了给打个招呼也不迟,于是,他趴在高高的院墙上,费了很大的力气,摘了两衣兜杏。走时,又在德娃家的大门下放了五块钱,算是买杏钱,想必德娃回家开门时会发现的。
可是,晚上德娃找上门来,对叔父说:“隔壁邻居都看见了,你个男人大白天还偷东西?”不管叔父怎么解释那五元钱的事情,德娃都说没见,就是一个理认定,叔父“偷”了他家的杏。
自从那件事情后,村里人都认为:原来一直当了多年村支书的叔父是个道貌岸然的“贼”。一个耻辱的罪名就这样背在叔父身上。有时,村里人还在背后指手划脚的窃窃私语。
叔父沉默了。他从外地买来上好的新品种杏树苗,开始在山后的自留地里栽种杏树,他说,我要给儿子栽好多的杏树,结很多的黄杏,看他能吃多少。
后来,叔父的杏园建起来了,德娃也找到了那张被风吹到院落柴草堆里的已经发白的五元钱,当他登门向叔父道歉时,叔父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我不是贼,是清白的,我的一生就像这些杏花一样,最后也会以清白落地。”
叔父把杏园打理得很好,不但满足了冬冬和全家人的口福,还增加了一笔不少的经济收入,叔父去世那年还被县上评为“果树示范户”。
如今,冬冬早已大学毕业,留在大城市工作了。自从叔父去世后,每年清明时节,不管多忙,他都会回家在叔父的坟前烧点纸。
上完坟,回家的路上,我回头看看那烟雾一般朦朦胧胧的杏花园,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香,心中不由升起对叔父的缅怀和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