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人
·雷雪侠·
外地人是相较于本地人而言,这种称呼有着明显的地域特征。随着地域的不断变更,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本地人和外地人,在角色转换中,生活也随着丰富多彩起来。
最早对于外地人的认知是在乡下老家。六十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村里来了许多知青,他们的到来让平静的乡村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听着他们悦耳动听的普通话,看着他们洋气的服饰和发型,对于当时还年幼的我无疑是天大的冲击。“原来话还可以那么说,衣着还能那样穿,发型还能那样留?”我们小学校也分来了几个知青,我们对于知青老师的好奇远远大过对书本知识的认知。其中一个姓姬的女老师对我印象非常深,姬老师当时也就十七、八的年龄,长得漂亮,普通话说得就像广播电台播音员似的。姬老师因为胆小不敢一个人住学校宿舍,就想找个伴陪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选择了我。每天晚上妈妈给我书包里塞两个白面馒头,说一个给我吃,一个给老师吃,老师远离父母亲一个人也不容易,当我把馒头给老师时,我突然看到老师眼里闪着泪光,说我真幸福,每天有那么白的馒头吃,还有心给她拿一个。要知道那可是粮食短缺的年代,家家户户都是红薯玉米杂粮也吃不饱。后来才知道姬老师虽说是大城市人,可是家里姐妹多,生活非常困难,下乡一方面是响应号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我便从那一刻开始知晓,他们这些外表光鲜的外地人其实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心里反生出些许怜意。
小时候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每年的暑假便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可以到爸爸工作的地方玩一个假期,这对于父母亲都在农村,很少有机会接触外界的小伙伴们来讲简直是去天堂。爸爸工作的地方是个革命老区,外地人很多,听说有全国二十多个省份的。爸爸性格随和,为人厚道,在单位人缘极好。当看到我这个宝贝女儿来了的时候,爸爸的同事纷纷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吃饭,享受那个年代同事之间往来的最高礼遇。至于当时都吃了些什么,我已记不清楚,然而有一件往事令我刻骨铭心。那就是和爸爸关系很好的一个叔叔送给我一块墨绿色的凡立丁布料,说给我缝一条裤子。当时我激动得简直像是捡了个大元宝,晚上睡觉都把布料放在枕头边摸呀摸,恨不得让爸爸立马请裁缝给我缝好穿上。心想,这个叔叔简直太慷慨大方了!后来爸爸又给我扯了一块粉红色的确凉布料做了个衬衫,那一身打扮回到家,可是把村里的孩子羡慕傻了。当时农家孩子青一色穿的都是自己母亲织的土粗布,哪见过料子衣服?记着母亲给邻家姐姐说媒,邻家姐姐央求母亲向男方要一块苹果绿的的确凉布料,其他啥条件都没有!足以想象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凡立丁和的确凉是何等的奢侈和金贵。回想当年在爸爸单位的那些暑假,那些不同口音、不同饮食、不同生活习惯的外地人,让我深深地体会到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
十年寒窗苦,换来金榜题名时。童年的梦想终于插上了理想的翅膀带我来到塞外边城深造。身处在以当地学生为主流的大学校园,我终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外地人。每逢周末,当同宿舍的同学参加各地老乡会时,我便孤零零地待在宿舍心里全是迷茫,毕竟当时才十六、七岁。然而蓬勃的生命是不甘寂寞的,我便和相邻不远的几个上届和外系的同学结成了外地人学生联盟。于是当舍友参加老乡聚会时我们的联盟也开始了。同是聚会内容可是大不相同,最大的区别在于当地的老乡会聚会主要以吃吃喝喝为主,而我们的外地人联盟却是以游玩娱乐为主。记得在一次小型联谊会上,我们联盟中间有个上届中文系的师兄看着挺腼腆、挺内向的一个人,表演了一个反串节目——男扮女妆《回娘家》,那滑稽的扮相和夸张的表情把我们一个个全笑得趴下。笼罩在我心头的那种人在异乡为异客的落寞情绪被一扫而光。
工作后在本省的一个国企上班,同事也是天南海北大融合,我又理所当然成了本地人。常听同事说你们当地人如何如何,我们外地人怎样怎样,其实俗话讲: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在一起合作共事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缘份。我到是挺愿意和外地人交往的特别是和我的成长经历截然不同的人交往,一来可以扩展自己的思维,二来可以分享他们的智慧,何乐而不为?毕竟每个人、每个地域都有局限性,只有通过不断地融合交汇,不断地从中汲取营养,才不至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成为井底之蛙。
(澄合铁运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