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火柴

□谢红江

两包火柴，静静地躺在写字台的抽屉里。可母亲却走了，再也没有人用它了。

半年前，麦稍发黄的时节，我回老家看望母亲。母亲说，家里的火柴快用完了，你给娘买些吧。

我在家陪了母亲两天，帮她清洗了床单、被罩和衣物，为母亲剪发洗头。临走的那天下午，我特意爬了一架坡，到塬上的村商店为母亲买了些火柴、食盐、灯泡、卫生纸等日用品。

我的老家地处半山坡，村子里只有20多户人家，由于人口太少，原先村上唯一的一家小卖部在经营几年后关闭了，村民买东西只好到塬上邻村的商店去买。当我把三包火柴递给母亲时，她笑得合不拢嘴：“娃啊，咋买了这么多，够娘用大半年的了。”

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家妇女，生活十分节俭。几十年了，她一直坚持生火做饭，一则是村子周边柴草多，闲暇时父亲和二哥打了许多柴，院子里都堆成小山了，母亲说不用这些柴做饭，雨淋就把柴糟蹋了，二则母亲习惯了这种传统的做饭方式，通常母亲用火柴点燃一把麦草，在锅腔内点着火后拉着风箱烧火做饭。

母亲视力不好，每次点火都要擦好几根火柴，有时遇上连阴雨，麦草潮，大半天才能点着火，常常是做一顿饭熏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母亲长年累月在烟熏火燎中做饭，对她的视力损伤也很大，前些年她的右眼患上了青光眼，后来慢慢就失明了，再后来左眼也患上了白内障，做了复明手术后几年间视力恢复得还可以，但后来视力就不行了，看东西比较模糊。

母亲也心想用电磁炉、电饭锅做饭，常常在嘴里念叨着说电磁炉做饭干净方便，但当我真正要给她买时，都被她谢绝了，她担心那洋玩意儿自己用不了。母亲年龄大了，记性差，反应慢，做饭时常出差错，油着火、锅干烧、面汤溢锅的事常有发生，我也因此对母亲用电器做饭不放心，出于安全考虑，母亲就一直用火柴生火做饭，直至她去世的前一天。

我买的三包火柴，母亲只用了一包，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如今，剩余的两包火柴静静地躺在写字台的抽屉里，每每看到它，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在锅腔内生火拉着风箱做饭的身影……

配图　桂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