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和雪

□温洁

在这个冬天最冷的日子里，全国各地气温都在零下N度，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故乡，那个小小的村庄。

自从住进城里，好多年都没有感受过大雪了。一直怀念故乡，怀念故乡那一场场雪，我和小伙伴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小手冻得通红，发抖。祖母在屋檐下，用废弃的铁盆烧起的柴火，呼啦啦迎风歌唱，火苗摇曳，我走近火苗，把手慢慢靠近火焰，丝毫不畏惧灼伤，让火苗轻轻温暖小手，看着它们渐渐红润起来。邻居家的姐姐看到燃烧的火焰，常常从家里捧几个红薯出来，放在火焰下面，精心照看。当然，我们堆雪人，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们也常常会被诱惑到雪地里来帮忙，他们忍俊不禁地抚摸我们的头夸奖几句，而我们调皮捣蛋地抓起雪花，捏个疙瘩，悄悄放进他们的脖子里！大人们总是笑呵呵地说：“坏得很，坏得很啊！”然后和我们一起分享红薯的美味与甜蜜，一起在阳光下享受雪后村子的静美与惬意。

因为下雪，恰逢周末，我又毫无计划地走进了村子，沿途高楼拔地而起，稀有的土房子已经成为村子唯一的奇观，而我心里最清楚，这才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记忆。听父亲说，祖父母一辈子都住在土房子里，他们一辈子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相依相伴，淳朴热情，他们所有爱的故事仿佛都还在土房子的角角落落呈现着，都在土房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芬芳。

或许因为住在316省道边，寒冷饥饿的路人常有。尤其是寒冬，大雪封住了凤凰山，所有车辆禁止通行，过往者只能徒步翻越。他们扛着行囊，哆嗦着消瘦的身子，看见祖母烧的柴火，远远地巴望着，还有一丝浅浅的期盼。每次祖母见了这情景，就吆喝他们一起烤火，烤着毕毕剥剥燃烧旺盛的柴火！而祖母，还要忙着在柴火灶里面搅出玉米粥，还要炒家里仅有的好菜——土豆丝和地道的酸菜，我们和路人一起围坐在柴火旁，吃饭，聊天。

幸福的是，十几年后的一个冬天，快过年了。我放假在家，和银发如雪的祖母一起在院子里重温烧柴火的记忆。一朵朵雪花轻柔地落在祖母的银丝上。当我们正在尽情地戏说雪花时，一辆小汽车停在我们身边。祖母依然热情地转过身，蹒跚地走近小汽车，给司机热情地招手。一位叔叔激动地下车，双手搀扶着我的祖母，颤抖地说：“阿姨好，你还是这么精神，今天特意来看您了！十几年前吃过您做的饭，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救命的饭啊！”祖母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感动而惊诧的眼神里仿佛写满幸福！像这样的事在我家时有发生，这就是应了祖母的那句话“好人有好报！”在村子里，时常都有感动。

暖暖的冬阳下，我静静地依偎着村子里唯一的土房子，它穿着洁净的雪衣裳，在这里静默着！轻轻抚摸它的肌肤，每一堵墙都留下乡村的味道。春节将至，风儿缓缓吹过，我嗅到了久远的村味，那是祖母躺在泥土里，守望土房子，还有在土房子里度过的美好时光。我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好想快递给祖母，表达我深深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