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

□秦延安

城里人养宠物为了化解寂寞，乡下人养牲畜是生计所需。每年春天时，我都会想起小时候在乡下那段鸡鸣狗吠的日子。

惊蛰过后，母亲买回来十只拳头大的小鸡，尖尖的嘴巴，毛绒绒的身子，走路一扭一扭的，特别可爱。看着这些小家伙像孩子似的在洒满阳光的院落里跑来跑去，母亲一脸的幸福。我知道，有了这些小鸡，家里一年的油盐酱醋，甚至我的学费都有了着落。因为母亲特别忙，所以照看小鸡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小鸡被安置在一个四周戳有气孔的纸箱里，并铺有厚厚的报纸，晚上纸箱就放在炕头。每天上午一放学，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鸡。当我把装着小鸡的纸箱抱到院落里，盖子还没全打开，早已等不及的它们就叽叽地叫着，拍着翅膀向外飞。一院的春光，满地的温暖，让憋屈一晚的小鸡如鱼得水般自由。这些不谙世事的小鸡，东跑西窜的，一点都不安份，但我却丝毫不敢放松，不仅以防走失，还要提防一旁虎视眈眈的猫和狗。下午放学时，我再把放养的小鸡逮回箱子，放到炕头。

就这样，小鸡一天一个样，长出了鸡冠，伸出了羽毛，已有盘子大了，箱子里已经放不下，每天下午我就把它们赶到鸡窝里。第一次，小鸡们不知怎样进窝，我要把它们一只只抓起，放进鸡窝的木棍上，让它们站稳蹲下。到第二天傍晚，有些小鸡已经进窝，而有些小鸡却不知所措地宿在鸡窝外，于是我又把它们抓进去，清点够数，再关上鸡窝门。时间久了，小鸡已经知道晚上回窝，对于个别不守规矩的小鸡，我也会将它们找回送到窝里。日子长了，贪玩的天性，使得我对小鸡的照料日渐松懈。那一天，直到玩到满天星斗，我才想起还没关鸡窝门呢。还没走进鸡窝，就见一条黄影从鸡窝里窜出，消失在黑暗中，是黄鼠狼。我赶紧去看鸡窝，只见鸡窝里几只小鸡挤成一团缩在一角，咯咯地颤栗着，一清点，只有六只小鸡。我一下子惊呆了，心想不会都让黄鼠狼给吃了吧。正在不知所措时，出外的母亲回来了，她进门就问，鸡都够吧？我胆怯地说道，好像黄鼠狼进鸡窝了。母亲一边急急忙忙地去鸡窝看情况，一边骂着我。看着一下子少了四只鸡，母亲的心像被猫抓了似的难受。周围都找了没？母亲问道。我小声地说，没有。于是，母亲点着煤油灯，一边嘴里咕咕地叫着，一边在屋外的柴堆、墙角寻找着。就在我们都快绝望时，突然在门前的柿树上，看到两只小鸡蹲在树杈上。大喜过望的母亲赶紧上前，如获至宝似的将两只鸡抓回……

经过此事，我长了记性，再也不敢疏忽大意。收了夏，立了秋，刚入冬，那些鸡们就开始隔三差五地下蛋了。每天早上母亲都揣一下鸡屁股，只要摸到有蛋，就让我盯着鸡，只到它下完蛋才放松监督。

虽然当年我家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但是因为有了那些鸡、那些蛋，那些清贫的日子，也如乡村有了炊烟似的，变得异常生动和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