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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6年05月17日

陕西工人报煤业化工专刊-副刊 祖国,为了您不再遭受创伤而战斗 亭亭玉立郁金香 我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说妖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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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业化工专刊-副刊
08

祖国,为了您不再遭受创伤而战斗

——记大伯在抗美援朝的岁月里

·刘栋·

一直以来,关于老辈人我是想写一些东西的,一来可以留作纪念,二来也是出于爱好,遗憾的是我却从来没有静下心来将此类东西整理过。爷爷在几年前已经离开了我们,而大伯走的更早一些,无论是爷爷参加革命前后,抑或是大伯在抗美援朝的那段艰苦岁月,我也只能从奶奶和其它老人口述中了解一些,对于爷爷的过往知道的甚少,但庆幸的是大伯却有随手写东西的习惯,虽年代已久,经过一下午的翻箱倒柜,倒也找到了不少线索,坐在老屋的炕头上,翻开已满是灰尘的小本,一行行隽秀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前。

“再见吧,祖国,您的儿女为了您不再遭受创伤而去战斗了……”这是大伯在扉页写下的一句话,虽然至今已有六十余年之久,但我依然可以想象到大伯当时心情。一九五一年,在全国掀起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革命号召,刚从学校毕业的大伯此时只有19岁,满腔热血,他不顾家人反对,毅然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大伯这样写道:“为了此事,母亲狠狠地将我揍了一顿,一边打一边流泪,父亲则站在一旁拿着烟袋不停地抽着烟,虽有万般不舍,我依然坚持我的选择。”后来经过三爷的劝说,大伯的母亲才勉强答应,临走的那天“小心点”三个字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大伯入伍后被编入西北军区司令部军事情报训练第二大队,经过一年零五个月的军事训练之后(包括学军用英语),被分配到西北野战军一军一师三团司令部情报侦察股入朝当了志愿军。

一九五三年一月上旬,部队乘着军用专号列车,经过七天七夜的奔驶,跨上了中朝分界线——鸭绿江大桥。至此,大伯便离开了最可爱的家乡和亲人,随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奔向了反帝国主义的异国战场——朝鲜。此时的朝鲜大地到处是残垣断壁,田野荒芜,随车的战士们看到如此景象也都唏嘘不已。

火车到达阳德县后,部队便接到了连续几天急行军的命令。这对于还是个孩子的大伯来说,是一场非常艰苦的考验。行军时间是在两天后的一个黎明,朝鲜的大地已经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刺骨的寒风肆虐,冻得人瑟瑟发抖,部队在一阵急促的传令声中开拔启程了,而大伯也开始了他这一生中最为艰苦的战斗生活。行军时,要身背被褥、包袱、干粮、水壶、脸盆及作战地图,总重达10公斤有余,一天下来脚上便打起了水泡。由于大伯所在连队为了侦查道路及敌特活动先行出发,他和其它几名战士被留下以作策应,只能随同作战股和炮兵指挥办的同志们一同行军。当时“炮办”有一个战士叫王开仓,只有17岁,比大伯还小一些,步枪立到地上比他人还高出一截,行军时的行装只能让牲口驮着。团政委在休息时摸着他的头关心地问道:“跑的动吗?跑不动可不要哭呀,后面有牲口骑呢!”王开仓边吃干粮边嘟囔着嘴:“2号同志,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啦,你身体那么胖,走起路来满头大汗,上山还要警卫员拉着,恐怕你还不如我走的快呢!”逗得大家是哈哈大笑。到了晚上,行军就不如白天那样轻松,为了不被敌军发现,全团是不允许任何人吵嚷的,细长的部队就如同一条黑色的蛟龙游走在山间崎岖的道路上,几天下来许多同志已经是疲惫不堪,上坡陡、下坡滑,有时候走两步就会摔一跤,大伯有时也学着其他同志的样儿,坐在坡上向下滑,这样倒是轻松了不少。

到达麻田驻扎地时,大伯所在股被安排住在朝鲜群众家中,虽彼此语言不通,但相处的却十分融洽,当联络员(翻译)外出时,他们便用自己学的几句半生不熟的朝语加上手势与当地的人进行交谈,一段时间地了解之后,大伯不禁感叹:“战争虽然使这个民族遭受了巨大灾难,但朝鲜人民所表现出的坚韧、勇敢、乐观的精神却让他感动。”

大伯所在团是抗日时期的三五九旅七一六团,曾保卫过延安党中央所在地,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铁流。如今,受党和人民所托再次打起背包,扛枪向“三八线”挺近!距新的阵地需要四天四夜的行程,行军的第三晚下起了小雨,而后越下越大,战士们浑身上下衣服也被全部淋湿,赶到宿营地时个个满身是泥,嘴唇也冻得发紫,大家赶忙生火烘烤衣服和已经发软的干粮。司令部的同志们则立刻分营检查部队的防控伪装情况,就更显得辛苦些。

宿营地离前线已经不足25公里,依稀能听到隆隆的炮声,由于周边的房屋已全部被炸毁,没有可利用的遮挡物,行军的速度慢了许多,露营也只能在壕沟里,在到达目的地接管了友军阵地后,大部队在翻过最后一座大山时,大伯看到的场景让他终生难忘,空中的照明弹像天灯一样齐整地掉在空中,50式重机枪疯地的吐着火舌,弯曲的射线在空中穿插,轰隆隆的炮声不断响起,头顶还能听到嗡嗡的飞机声,虽然难忘,大伯却是这样描述的:“此时眼前的景象犹如大城市过节的夜景一样,灿烂的很!”

初上阵地,大部分同志都缺乏防炮经验,在部队到达水仙洞附近时,一颗炮弹正好落在通讯连和轮训队中间,十多名同志倒了下去,轮训队长也不幸牺牲,还有一头腹部受伤无法前行的牲口,被王参谋长含泪用枪当场结束了生命。

当时,大伯所在部队扼守的阵地是著名的马良山,东南侧是临津江,对面是英军占领的高望山,周围的小山头被李承晚军队占据,英勇的志愿军曾浴血苦战六天六夜,终于粉碎了敌人所谓的“秋季攻势”,敌方疯狂的轰炸硬是将山顶削去了一米多,但仍未攻下这座山。当敌军企图再次占领马良山时,与我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在我方“喀秋莎”猛烈轰击下,战斗不到四小时,红旗便再次插上了马良山头,敌方伤亡一万余名,战士们用纵横交错的坑道交通把山上、山下、山里、山外,东西宽达近千尺的正面防守得严严实实,不让敌军前行一步。

因任务需要,大伯所在的敌情侦查股驻地安置在马良山主峰一低矮的石洞内,洞内空间有限,进出需要弯90度的腰,否则稍不留神就会磕到头,行走起来十分不便,睡觉的地方则是用木料搭成简易床铺,洞矮站立不起,也只能长期坐着工作。不论哪个同志,只要隔几天不见,猛然碰面是无法认出的,长时间不见阳光使得原本光滑的脸蛋变得干燥蜡黄,眼圈、鼻孔也被整天点燃的煤油灯熏成了两股黑。

四月二十六日拂晓,敌军以猛烈的排炮压制我方炮兵和52前沿号阵地,此处是马良山主峰一重要阵地,经过一阵轰炸,悄悄爬上来的几名敌军在准备点燃炸药的时候被我方侦查战士发现,三班的战士徐天恩迅速冲出洞,“哒哒哒……”一梭50式冲锋枪子弹瞬间被打了精光,击中了几名点炸药的敌兵后,其余敌兵顿时傻了眼,纷纷向回逃窜,此时的徐天恩依着坑道的土堆,用尽所有力气将手榴弹连续不断地扔向敌群中,所有的战士也都紧握着手中武器,瞄准、射击……全班一连四次击退了敌军一个加强排的进攻,坚守住了阵地。

五月初的一个早晨,还在梦中的大伯被侦查股股长唤醒,通知他收拾行李到后方指挥部,说有重要任务安排,虽有万般不舍,但大伯还是在吃罢早餐后,独自一人赶往了后方。

到达后,大伯被分配到后勤军械股工作,负责对各种弹药、武器的鉴定工作。首长要求,不许一发不响的子弹在库存中,以免遭受不利,失去主动。此前侦察班班长贺根照同志就是因为一发子弹“塌火”,在打伏击的时候慢了一步,被敌军发现,反丢掉了性命。这对刚来军械股工作不久的大伯敲响了警钟,出于对战士性命的负责,大伯对各阵地使用的弹药逐一开箱鉴定,剔除不堪用的废品,再贴上“合格”标签后分发到各阵地。

此后,最前沿的战场大伯便再没有去过,而他在后方主要负责弹药、粮食的统计及部队转运站秩序的维护工作,但从他的描述中可以看出五月底和六月初的几场战斗是更加惨烈。七月份的一天,军械库的李股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敌军被迫停战了,明天三时四十五分开始生效,限72小时内双方各后撤2公里,所有工事、坑道全部回填,在场的所有同志们高兴地相互拥抱、欢呼!战士们的心情既高兴又惋惜,兴奋的是我们终于取得了胜利,而惋惜的是千辛万苦运足前线粮食、弹药还没来得急痛击敌人,又要回运,很是不痛快!

几个月的作战和潮湿的坑道生活使很多同志染上了关节炎和疥疮,在荒凉的山野安营的时候,部队开始搞营建草房工作,战士们用铁片当镰刀,双手当泥板,盖房泥墙……,战后的朝鲜人民也开始了家园重建,而部队也在关键时候,帮助朝鲜老乡插秧、耕播劳作。

一九五五年七月,部队接到回国的命令,大伯也被调往沈阳防空军四四零七支队司令部工作,至此结束了他两年半的异国战场生活,回到了可爱的祖国,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乡。

虽然只言片语我是无法描述出“抗美援朝”那场战争的惨烈程度,只是闭眼静思,仍然能够清晰地感知那炮火硝烟弥漫的岁月峥嵘。祖国,为了您不再遭受创伤而战斗,这是当年像大伯一样千千万万的热血青年在国难当头之际发出的振聋发聩的声响,他们不畏生死、奔赴前线的爱国情怀却永远值得我们继承和学习,并以此作为终生的榜样。

(生态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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