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扇扇子

□张叶

暑假回到故乡，手边不经意触及一把蒲扇，儿时的记忆“呼啦”一下将我包围。

那时候还没有电扇，到了夏天这个闲季，满街上都是手拿蒲扇的人。母亲也是扇不离手，但她不光给自己扇，更是边给我扇边驱赶蚊蝇。夏日的人们午睡都长，却极容易被热醒，那个瞬间是十分闹心的，又困又烦，如果恰在这时有一股清凉降解浑身的燥热，那绵长的美梦便立即继续做下去了。我是个贪睡的孩子，每每睡到浑身微汗正欲辗转时，母亲就及时地拿一块刚洗净的凉毛巾来，为我擦拭额头和后背的汗水。毛巾吸了我的体温，变得温热，母亲就再去过水，如此往返三四趟，浑身的凉爽舒适让我感觉午睡是件幸福的事。然后她手持蒲扇给我猛扇几下，再从“大风”变成徐徐的“微风”，我很快又发出轻微的鼾声。我那时还没注意到，因为这几个回合的折腾，母亲已然大汗淋漓了。

夏夜，人们都睡在大街上纳凉，有风的夜晚还好，倘若无风，蚊子就要肆无忌惮地光顾。我家门口刚好是一个二百米大的池塘，更是蚊子的天堂。母亲总是在门口铺一张大大的凉席。她坐在我身边，手中的扇子几乎一刻不停。只记得在微凉的扇风中，洁净的星空月色很美，蛙声催眠，池塘中央的几株睡莲袅娜地释放着仙气，没有蚊虫干扰的夏夜，铺张着无边的美丽。到后半夜，我悠然惊醒，看到睡梦中的母亲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扇扇子，护孩子睡得安稳几乎成了她固有的睡眠模式。有些泼辣的婶子大娘说母亲太惯孩子了，孩子们长大了未必会记得父母的好。母亲说，“自古‘有狠心儿郎，无狠心爹娘’，不指望能享他们多大的福，他们过好就行。”

爱最是让人不能忘怀，我焉能不记得呢？如今父母年岁大了，人老骨脆，又恋旧，既不喜好睡在空调屋里，又不宜长久地对着电扇吹，一把用布条绷住边儿的蒲扇依然是他们的最爱。父亲爱扇着扇子下棋，母亲常扇着扇子打盹。我恰好有个漫长的暑假，便常常在父亲下棋时给他扇一阵子，让他得以全力冲杀。而母亲打盹时，我干脆搬个高凳子坐在她身后，一手看书，一手为母亲扇扇子……

这样的夏日，我觉得是儿时幸福时光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