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爱

一文

记忆中，父母是经常吵架的。

父亲脾气大，三句话不对路就恼了，而母亲也不甘示弱，总是据理力争。父亲自认为是权威，需要服从，而母亲要的是温柔，若得不到便不甘心，想通过争吵要回来。

当然，父母的每一次争吵，也许都是有缘由的。祸根都是因为穷，那时我们姐弟三人都要读书，周末回家都张嘴巴要钱。家里只有几亩薄地，父亲身体不好，常吃药打针，心里便烦；母亲既要种田，又要伺候人，却得不到好的脸色，还要为钱发愁，自然是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很多年。后来我上了大学，母亲讲起过去总是说，那时的日子，真是难过，我盼你们周末回家，却又怕你们回来，回来了我到哪里去筹钱呢？

我上大学的那几年，家里的状况已有了些改变。父亲的病好了后种上了香菇，家里一年里有了几千元的收入。我一年才回一次家，父母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私下谈心时我笑问母亲是否现在还与父亲吵嘴，母亲说，怎么不吵呢？一辈子都是吵过来的，不吵倒还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我便也逐渐认同了父母的相处方式，我想他们是互相爱着对方的，虽没有柔情蜜语，却有着深深的信赖。

再后来我参加了工作，一直想把母亲接来与我同住几天。母亲说，“我走了你父亲怎么办呢？你们都嫁的嫁，工作的工作，你父亲想找个人吵架都找不到。”我说，“你用什么打比方不好呢，非要提吵架？”母亲说：“我说的是实话啊。”

母亲不来，父亲自然也不愿意来。恰逢那阵子母亲在家炒菜烫了手，父亲说，“我要是到了你这儿，没人洗碗洗衣服，你妈的手都那样了，我怎么走得脱身，她会骂我的。”

我想笑又觉得心酸，我不知道大男子主义思想极重的父亲，什么时候学会了洗碗洗衣服。那天晚上，父亲忙完厨房里的活后递给母亲一瓶调好的药水，硬要母亲涂在烫伤处。母亲怕疼，父亲就哄孩子一般，说勇敢点，长痛不如短痛，一会就好，母亲就乖乖地伸出手指。

我望着两颗凑在一起的白头，双眼已湿。